当我们用自欺为尺去测量事与人时,便会如现象学所揭示的,朝向了事物本身,从中看到了真正的本质。

——坤鹏论

坤鹏论:什么是荒谬?-坤鹏论

昨天,坤鹏论在《反有神论者加缪的人间信仰》讲到了帕斯卡,在今天文章的开始,特别再推荐一下他的《思想录》一书。

有人说,“如果整个法国文学只能选择一部书留下,法国人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思想录》,它是崇高的纯粹法国天才的标本。”

随着人类科技的不断发展,“人类的理性也许是万能的”这一思想渐成主流,而帕斯卡则用“人类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告诫人们,茫茫宇宙中,人类不过是渺小的芦苇。

万万不可有这样的夜郎自大——人类虽然是一根渺小的芦苇,但因为能够思想,所以人类的存在能够战胜一切。

而这种夜郎自大往往源于对帕斯卡的误读,比如:仅从一段文字便去推测人家的整体观点。

其实,在《思想录》中,帕斯卡不断传递的是:

人类对于“一切事物都处于一种可怕的愚昧无知之中”;

人类“看见的只是各个方面的无穷”;

世界一直处于不确定性之中,人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自己的死亡;

人类“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

……

坤鹏论讲这些,其实已经算是提前剧透了加缪的荒谬之说的主要源泉。

下面,让我们共同品读帕斯卡那段流芳百世的名言:

人只不过是自然界里最为脆弱的一根芦苇,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

宇宙不需要调动全部的武器来消灭他,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致人于死命。

然而,就算是宇宙毁灭了他,人却依然要令他死亡的东西更为高贵;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要死亡的,还有就是宇宙对他所具有的优势,而宇宙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因而,我们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

正是由于它,而不是由于我们所无法填充的空间和时间,我们必须要提高自己。

因此,我们要努力好好地思想,这就是道德的原则。

我们应该追求自己的尊严,绝不是求之于空间,而是求之于自己思想的规定。

我占有多少土地都不会有用,由于空间,宇宙便囊括了我并吞没了我,我犹如一个质点。

可是,由于思想,我却囊括了宇宙。

坤鹏论:什么是荒谬?-坤鹏论

一、荒谬是方法,而不是目的

正如坤鹏论在《反有神论者加缪的人间信仰》中所讲到的,加缪深受帕斯卡思想的影响,并由后者的消遣理论、世界的无穷与人类的无知鲜明对立,延伸出了荒谬之说。

不过,坤鹏论提醒大家注意的是,加缪真正重要的思想,并不是荒诞哲学,而是在认识到荒诞后,人该怎么办!

包括:既拒绝上帝信仰又拒绝价值虚无主义的“人间信仰”;人道主义思想;“反抗”以及“地中海思想”。

很多人认为,加缪是荒谬主义者。

其实不然。

首先,加缪的荒谬是一种感受,就像萨特所说的“恶心”。

它们都是一种人的主观意识对于外部世界的非正题的领悟。

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中明确表示:“我是在寻求一种方法而非一种学说,我是在从事方法的怀疑,试图造成‘白板’的心态,作为建构某物之基础。”

这句话的两个关键词分别是:方法的怀疑和白板。

坤鹏论先来讲讲方法的怀疑。

还记得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的思想实验吧?

它被称为方法的怀疑,这是一个著名的哲学专用名词。

也就是以怀疑为方法,而非以怀疑为目的。

因此,加缪不认为自己的哲学是所谓的荒谬哲学,也不是荒谬主义。

因为如果荒谬是思考的结果,等于以荒谬作为目的,那才是荒谬主义。

他是想借通过理解荒谬,来建立新的人生观。

白板则是借用了英国哲学家约翰·洛克的术语,也指人的心灵原来是空无一物的,经由印象才获得观念。

总结来说,加缪想以荒谬为方法,扫除心灵既有的成见与主观的愿望,使心灵成为白板,然后重新思考人的存在问题。

什么叫以荒谬为方法呢?

就是即使知道真实的情况是荒谬的,但还是接受这种情况,并以此为出发点,全部打破我们原本建立在荒谬之上的一切虚幻知识与价值观,再重新开始建立新的价值观。

坤鹏论:什么是荒谬?-坤鹏论

二、什么是荒谬?

想要理解加缪的思想,首先就得用定义法,把什么是荒谬搞清楚。

荒谬=不合理。

合理=理,理性也,合理就是,符合理性。

所以,荒谬,就是,不能用理性去解说的事件。

加缪指出,人生,很多事情都是不合理的,所以人生在世,荒谬常伴。

那么,荒谬是如何产生的呢?

1.人与世界相会,诞生荒谬

讲到这里,坤鹏论先和大家一起复习一下庄子的齐物思想。

庄子认为,善恶、美丑、优劣、真伪等区别是人类特有的感觉和思考的产物。

而且,除了这些道德价值上的差异,人类特有的思考,还带来了大小、美丑、强弱等物理上的差异。

如果人类不存在,所有这些人为的差异、价值的优劣就会消失。

那么,宇宙中也就没有人类的感觉和思考带来的区别。

一旦去除掉所有区别,万物就会合为一体,万物为一,我”和“一切非我之物”皆同,这就是齐物。

世界上所有差异都只源于人为划分方法的不同,而人类大部分烦恼、痛苦、纷争其实都源于此。

所以,庄子认为,世界被人为造成的区别波浪搞得混乱不堪,只有通过忘掉所有区别,才能与道融为一体,从而看到世界原本自然的状态。

好了,我们再来看加缪的思想。

他认为,这个世界很多事情,并不能用理性去解释。

比如:我们认为大自然很美,事实上大自然是非人性的,也无所谓美丑。

这个世界被人蒙上了一层如人一般的面纱,其实我们看到的只是面纱而已,这都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大自然非人,它按照自己的规律运行。

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中重点探讨了,人的理性“要求理解世界”,而世界或大自然却“无法回应”这个要求。

“所谓‘荒诞’是存在于这种非理性与对清晰的狂热的渴望之间的冲突,而后者始终回荡在人类灵魂深处。”

人就是人,大自然就是大自然。

但是,人总是希望并认为世界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就像宗教和哲学中所描述的那样。

并且,这种人类要求的可理解性还必须是全面的,不能只是其中一部分,“我要求一切都解释清楚,要不就什么也不解释。”

同时,这种可理解性还包括想知道这样的世界有什么意义,也就是,“对人一个人来说,寻求对世界的理解就是把世界归结于人类,给它打上人类的烙印。”

加缪认为,荒谬就是一种遭遇,是人的理性与世界的遭遇,但这种遭遇,既相连又相异。

首先,人是生物,依靠世界而生存,无法离之独活,这是相连。

其次,人处于世界之中,又自觉是个陌生者,这是相异。

接着,加缪又指出,“世界不荒谬,人生也不荒谬,人活在世界上才荒谬。”

这与庄子的思想如出一辙。

人和世界分开看,都不荒谬。

但是人的理性与世界相会,人的理性加诸在世界之上后,立即就会诞生荒谬。

正如帕斯卡所说:“我们希望得到真理,可是在自己身上,找到的却只是不确定。”

到这里,我们再品庄子的——“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是不是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因为人离不开世界,所以人生的荒谬不可避免。

不过,要注意的是,加缪虽然说人生荒谬,很多事情无法从理性考虑。

但是,他并非反对理性,他反对的只是那种认为理性能够解释和解决一切问题的观念,而不是完全否定理性本身。

坤鹏论:什么是荒谬?-坤鹏论

2.人与人相会,诞生荒谬

我们总以为别人应该了解我。

但是,事实是,别人所了解的只是他所了解的我,而不是真正的我。

人是社会性生物,群居,但是,人又各为主体,各有主观性,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所以,人与人之间根本无法完全了解,我们了解的都只是被我们了解的部分,所以,我们了解的和对象本身一定有落差。

正是这样的落差,造成了人际关系中的各种现象,比如:亲密、仇视、羡慕、嫉妒、误会……

所以,人与人相会,也就诞生了荒谬。

3.我与我自己相会,诞生荒诞

了解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之一。

所以,希腊德尔斐神庙上才会刻着:“认识你自己”。

而苏格拉底也正是因为认识到了“认识你自己”的深刻含义,而被称为世上最智慧的人。

因为人变得越来越智慧的标准就是:越来越认识自己。

用咱们的俗话讲,越来越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

就像坤鹏论在分享萨特的自欺时提到的,自欺就是,我欺骗了我自己。

我,指潜意识,我自己,指意识。

我与我自己,诞生了荒谬,自欺就是一种典型的荒谬。

总结来说,就像前面所说,世界的不可理解性,包括:自然的、他人的、自己的,与人类希望世界合乎情理、能够完全被认知和理解,它们之间的冲突就产生了荒诞。

三、为什么我们认识不到荒谬?

随着不断地学习与思考,坤鹏论越来越意识到了自欺的神妙。

当我们用它为尺去测量事与人时,便会如现象学所揭示的,朝向了事物本身,从中看到了真正的本质。

比如:当我们看到古装电视剧中那些个繁文缛节,特别是朝堂之上的各种礼仪,以及下级见到上级、晚辈见到长辈的跪拜大礼等,就该明白,它们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那是在不断地机械化重复下的角色定位,让每个人都固化在自己的角色当中,习惯成自然,从演戏到入戏,形成最坚固的自欺。

这种自欺最终形成了极为稳定的封建社会分布,人们安于自己的社会角色。

甚至高级角色因自己犯错而对其下角色造成巨大损失,只要不特别危及到生存,后者往往选择忍气吞声,甚至将其归结于自己的命运,顶多是敢怒不敢言。

当高级角色改正后,其之下的角色居然会感激涕零,称颂之英明,全然忽视了始作俑者就是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们。

中国封建社会之发达,冠绝世界,儒家思想的贡献当仁不让,就是它为整个社会的自欺提供了最全面、最完善的脚本。

并且它照顾到了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连坐立行卧都有所规。

就像绝大部分人认识不到这个世界被概率法则掌握一样,人们擅长并习惯了自欺。

传统宗教、哲学思想等,都是支持自欺的神话而已。

不过,宗教与哲学的神话只是人们自欺的征兆而非使之发生的原因。

它们作为美丽的幻觉,蒙在荒谬之上,使人们无法看到荒谬的存在。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接受习惯的思想与行为方式,进而远离荒谬。

他们用一系列熟知的、构建的意义把自己包围起来。

同时,他们又培养出一种回避进一步思考的技能,从而使自己远离人类状态的阴暗面。

人们忙于扮演夫妻、父母、朋友、员工等日常角色,深陷自欺,无暇留意荒谬。

所以,绝大多数人从生到死都没有触及世界的不可知性,更谈不上认识到荒谬。

虽然,他们浸于荒谬之中,生于荒谬,活于荒谬,死于荒谬,“荒唐地为着那些所谓赋予他们生活意义的理想或幻想而丢掉了性命。”

殊不知,最终自己成了一颗不值一提的荒谬微粒,消散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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