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总能理性地根据是不是去应该不应该,人类早已不是毁灭就是成神了。
——坤鹏论
斯多葛派学者以及英国政治家、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认为,如果说某事有可能,那就意味着它准能发生,否则就不是真正“有可能”。
而这个逻辑恰恰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忽视事物的每一种可能,即使它微乎其微。
一、焦虑、痛苦、抑郁、负罪感……恰恰体现了自我认知
一直以来,西方哲学中的智慧大都集中在致力寻找心灵罗盘。
也就是探寻在内心和外界的不断变化下,人们该如何保持沉着、稳健。
苏格拉底、斯宾诺莎、康德等哲学家认为,心灵罗盘是理性。
同时,他们指出,与理性相对的感性,则是扰乱心灵罗盘的主要因素。
比如:快乐、抑郁、焦虑等情绪都会破坏我们内心的平衡与稳定。
但是,亚里士多德也提到过,想要成为品德端正的人,就必须在适宜的时机下,适度地流露出恰当的情感。
休谟则认为,促使我们成为更善良的人的是同情心而非理性。
休谟还曾试图将同情概念作为他的道德理论的基石,后来才放弃这一企图而从科学上诠释道德。
不过,他说的一句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是不是并不意味着应该不应该”,意思是说,我们早晚会回顾我们的情感以做出选择。
确实,如果总能理性地根据是不是去应该不应该,人类早已不是毁灭就是成神了。
现代存在主义更甚,因为它背后站着现象学,并一直以现象学为工具,所以,它排斥理性,认同感性,更重视人的情绪和情感。
有些哲学家谴责存在主义哲学家,认为他们只是在搞心理学而已。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个说法并不是没有道理。
存在主义横跨了哲学和心理学两界,对两界都有着巨大贡献。
以前,坤鹏论讲过,人们读文章绝大多数时候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找认同。
而哲学和心理学就是最容易让人找到思想和心理认同的学科。
因此,存在主义成为了一个世纪、一个时代的潮流,甚至是运动。
并且,不论何时,只要人类面对巨大困境、无依无靠时,它便会自然而然地被人们重新拾起,成为慰藉心灵港湾。
存在主义哲学家不仅了解人的感知,而且还研究人的情感。
在现象学这把利器的加持下,他们都特别擅长将一般人平时心中非常微妙细致的变化,比如:怀疑、失望、难过、落寞、兴奋等感受,加以夸张、放大式的描写。
当人们看到这样的描述时会感同身受,会从心底认同,凡有共鸣者都可以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并且,与众不同的是,存在主义哲学家没有否认人的焦虑、抑郁、痛苦、负罪感,而是直击这些令人不安的情绪。
克尔凯郭尔、海德格尔、萨特都认为,这些情绪体现了人的自我认知。
从逻辑上讲,有正必有反,既然人能够感受到坏的一面,那么,他自然也就很清楚地明白好是什么样的,而人之所以不安,那是自我挣扎的表现,是向好的一面的跃跃欲试。
否则,根本就不会出现类似情绪。
比如:克尔凯郭尔认为,内心的痛苦不是一种被动忍受的疾病,而是可以自我调节的行为。
“痛苦能搞垮一个人,让人变得铁石心肠,但同时也能激起他的精神动力。”
再比如:萨特认为,不安情绪会造成生命形态的扭曲。
还比如:克尔凯郭尔认为,焦虑不只是一种伴有掌心出汗、脉搏加速等症状的恼人情绪,它还传递着含有重要认知成分的信息,能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自己,并向我们传达了这样的信息:我们拥有对自我的选择权,所以焦虑是“自由的眩晕”。
通过焦虑领悟到自己充满了可能。
自由意味着,我们必须通过焦虑不停地进行选择,从而实现这种或那种可能。
有人说,焦虑像一席流动的盛宴,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理解。
似乎每一年,每一个时代,人们都在焦虑,只是焦虑的内容有所不同而已。
从本质上讲,焦虑是由我们所拥有的自由创造的。
所以,萨特有了那句存在主义的经典名言,对于全人类和每一人类个体而言,“存在先于本质”。
同时,人类也因此而被判了自由之刑。
在萨特看来,生而为人,最基本的便是应具备与焦虑、绝望共存的能力——你之所以会焦虑,是因为你是自由的,是有责任感的,而且缺乏道德指引;你之所以会绝望,是因为你的艰苦付出并不能保证会有收获。
人,生来就迫切地想要摆脱这份沉重的自由。
因此,正如海德格尔所说,作为“此在”的人选择了“沉沦”,“沉沦”是“此在”的常态,在“沉沦”状态下的“此在”往往变得健忘,沉溺于细碎琐事。
这种状态下,“此在”从群体中才能获得存在的身份和感受。
坤鹏论认为,所谓的“沉沦”就是像我们躺在沙发里,不停地刷剧、刷微博、刷抖音……
这些时候,我们似乎很快乐,不再烦恼生命的意义等问题。
其实,恰恰这种时候,我们正处于心神恍惚的状态。
对于萨特来说,我们忙于扮演夫妻、父母、朋友、员工等日常角色,接受习惯,深陷自欺,也是“沉沦”。
对于加缪来说,我们周一到周五,早九晚五的上班下班,日复日,年复年,也是“沉沦”。
突然有一天,不管是克尔凯郭尔所说的“惊觉”,还是加缪提到的“略带惊奇的厌倦”,或是海德格尔定义的“对死亡的(存在主义)意识”,亦或者,我们莫名产生的一种自责感,责备自己在虚度光阴……它们在令人振奋的同时,带来了焦虑,它吞噬着我们,让我们走出“沉沦”。
海德格尔说,焦虑仿佛有人抓住我们的手腕,将我们拽离人群,意识到自己作为个体而存在,而我们只有在脱离群体的情况下,才能重新与社会建立起真正的联系。
因此,在正确的问题上,适当焦虑是人生中要学习的重要一课。
我们应该与这种令人不快的情绪或感觉为友,因为它能给予我们独特而根本的指引。
“掌握如何适应焦虑,便是掌握了至高要义。”克尔凯郭尔如是说。
不过,存在主义哲学家在研究这些情绪上确实用力很猛,也招致一些不明就里的批评家的指责,认为存在主义过分悲观消极。
二、心理咨询中,存在主义是道路
前面说了,存在主义经常被认为是在搞心理学。
如今,在心理咨询中,存在主义绝对是影响咨询师治疗实践的重要哲学方法,在该行业占据着不可或缺的位置。
有人这样比喻心理咨询的几大支撑理论:
精神分析是大地;
人本主义是空气;
存在主义是道路。
有了大地,有了空气,人就可以生存了。
但是,人和动物不一样,人的生存不只是活着,人需要活着的方向,这就是存在主义的作用。
坤鹏论认为,用道路来比喻存在主义很形象。
确实,正如道路一般,它没有尽头,但是,沿着它的方向不断前进,人就会得到成长和升华。
如果按人的成长阶段看,存在主义处于成年期。
就像叔本华曾说过的,年轻时,人们正在向人生顶峰攀登,总觉得时间很多,死亡很远。
但是,当人到中年,基本也攀上了人生最高峰,有了坚实的生存基础、稳定的社会角色和社会关系。
这时,人站在顶峰,后半生,甚至是死亡都能举目可见。
因此,关注点便开始从外部向内部逆转,回归自己,不再思考食色、快乐等基本需要,而是转为死亡、自由、孤独、无意义等抽象的命题。
它们都是存在主义所关注的,聚焦于存在的终极意义,满足的是人的高级心理需要。
如果足够幸运,这些问题最终能找到令自己打心底信服和满意的答案,人就会获得完整,内心充满力量与平静。
心理学认为,存在主义四大主题是:死亡、自由、孤独和无意义。
它们可谓人生的四大真相,也是人生最难想明白的四件事。
人们,特别是中年以上的人,经常被它们搞得很焦虑,从而产生了心理问题。
1.死亡
因为死亡的焦虑,人们会采取两种极端的办法:
一是,试图扮演全能、不死的神,这个代价昂贵,既要处处保持高人一等,还要放弃情感需要;
二是,走到全能的反面——无能,彻底投降,承认自己是弱者,追求被保护,比如:信仰神。
而神只接受虔诚的仆人,所以就必须放弃独立的人格、想法与需要,委身于神。
但,这两种办法说白了都是自欺,既不能避免死亡焦虑,还会引发更多焦虑。
2.孤独
存在是孤独的,这是生命的本质之一。
因为,我们都是一个个主观的个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不是我,更不可能替代我的痛苦,“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就是一句善意的谎言。
平时,人生活在社会中、人群中,因此,孤独并非时时刻刻的感受。
但是,总会在某些时候,我们感觉到彻底的无能为力,彻底被孤独感、绝望感控制。
因为人活在与他人的关系中,可以抵御孤独。
所以,当人被孤独笼罩,对孤独深刻恐惧,走也走不出去的时候,很可能会从与他人的关系入手,采取两种极端的方法:
第一,掌控他人,就像有些人对自己的恋人那样,你不许离开我,你必须从属于我,整天就像监视器般地时刻盯着对方,认为自己完全拥有了对方。
第二,将自己置于他人的掌控下,这里面的逻辑是,我顺从你,你就不会抛弃我,我也就拥有了你,被拥有就是拥有。
但是,这两种方法的结果总是适得其反,会更加破坏自己与他人的关系,陷入关系的恶性循环。
3.无意义
坤鹏论在《人生没有意义》中提到过,宇宙本无任何意义,它只是存在。
追寻意义、赋予意义是人独有的能力。
但是,归根结底,人生是没有意义的,或者就像有人所说的:“人生的意义,就是没意义。”
即使是追求长生不死也一样,它不比有限的生命更有意义。
因为有限的生命无法回答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无限生命也一样会有这样的问题。
正如那句堪称人生座右铭般的俗话——地球离了谁都转。
从宇宙的角度看来,我们都不重要,一点儿都不重要;
从世界的角度看来,我们都不重要,一点儿都不重要;
从他人的角度看来,我们都不重要,一点儿都不重要。
如果有一点儿重要,我们的死亡肯定会令宇宙、世界、他人有某个根本性的转变,哪怕很微小。
可惜,从历史上看,不管多么伟大的人离开,也都顶多是在这个世界和人们中激起点点涟漪,且不说,涟漪很快平复,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而且,如果放到人类并不算漫长的历史中,更加不值一提。
更为关键的是,当我们刨根问题去追寻意义时,最后的结果都是——没有意义。
如果再深入到归根结底,意义是主观的产物,只产生于人自己的意识里。
是你自己,也只能是你自己,在心里为某物赋予了某个“意义”。
所以,意义根本无法从任何他人、他处那里获得,它不是客观存在。
而我们大多数人偏偏将他人的意见和评价,视为自己的意义,真正应了那句“他人就是地狱”。
另外,我们还要意识到:某些东西虽然有价值,但不一定要有意义。
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人类活动都很有价值,却没有意义。
请谨记一个关于意义的逻辑推论:除了意义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从心理角度,缺乏意义体验的人会有三种典型表现:
第一,很偏执,永远在追寻着什么,却永远也追寻不到;
第二,很愤青,斥责和否定一切,这不行,那也不是他要的,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第三,很玩世不恭,既然一切都没意义,一切皆虚无,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努力个什么劲儿?!
4.如何应对?
该如何应对死亡、自由、孤独和无意义引发的心理问题呢?
心理学的答案其实就是存在主义哲学家的回答。
针对死亡、自由、孤独,这三件事是躲也躲不过的,只有直面,彻底地想明白与接受它们。
进而上升到对人生无意义的透彻理解,心甘情愿,或者说是,笑着回到生活、投入生活、活在当下。
对于如何活在当下,坤鹏论认为,加缪是最好的解释者。
最好的原因在于,他提出自由是有底线的——不能践踏他人的生命、他人的尊严、他人的自由。
因此,要反抗,而不是革命。
同时,他意识到,人永远无法孤立存在,人总是活在与他人的关系中。
所以,人需要团结,“我反抗,故我们存在。”
加缪告诉我们,没有任何一种命运是对人的惩罚,只要穷尽现在——不欲其所无,穷尽其所有,就应该是幸福。
对生活说“是”!
重要的不是生活得最好,而是生活得最多。
人有精神,但还有至关重要的身体,精神要依靠身体去穷尽现在的一切。
加缪不相信未来,他的王国就是今天。
他推崇的荒谬的人是“不肯拔一毛以利永恒的人”,就是追求自我穷尽,追求穷尽既定一切的人。
正如尼采所说:“重要的不是永恒的生命,而是永恒地创造。”
人类的高贵于是在这毫无意义的世界里重新获得其地位。
《西西弗的神话》中以下几段话,对于如何活在当下,阐述得最为精妙:
“西西弗无声的全部快乐就在于此。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
“在人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之中的微妙时刻,西西弗回身走向岩石,静观这一系列没有关联并变成了他的命运的行动,他的命运是他自己创造的,是在他的记忆的注视下聚合而又马上被他的死亡固定的命运。因此,一开始就坚信一切人的东西都是源于人的,西西弗就像盲人渴望看见而又知道黑夜是无穷尽的一样,永远行进。而巨石仍在滚动。”
“我把西西弗留在山脚下!人们总是看到他身上的重负。而西西弗告诉我们,最高的虔诚是否认诸神并且搬动石头。他也认为一切都是美好的。这个从此没有主宰的世界,对他来讲,既不是荒漠,也不是沃土。这块岩石上的每一颗粒,这黑夜笼罩的高山上的每一颗矿砂对西西弗一人都是一个世界。他爬上山顶的斗争本身就足以使一个人心里感到充实。应该认为,西西弗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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