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个人只要真实地扪心自问，就知道自己内心中有善，同样也有恶，否则怎么可能会有“善恶就在一念之间”，怎么可能会有叛徒，怎么可能会有好人变坏……特别是面对自认为会危及到自己生存的时候，为了自我保护，绝大部分人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而不论善恶的。
——坤鹏论
一、约定是核心术语
我们需要注意的是，约定俗成和一致同意贯穿于赫谟根尼的整个观念，代表它们的“约定”一词就是该理论的核心术语，所以才被称为名称约定论。
另外，据说，柏拉图是“约定”一词哲学用法的第一人。
从前面的内容我们可以看出，赫谟根尼并不否认名称有正确性，他只是断言名称的正确性在于“约定和同意”。
其意思是，某些说话者一起约定并同意用某种说话声来称呼某物，这就使得一系列既存的说话声成为该物的名称。
坤鹏论认为，透过“约定和同意”显现出了约定论的以下重点：
第一，命名就是人为地、一起给某物设置/制定一个名称；
第二，名称与事物之间联系的纽带是属于人的常规和习惯，和自然或事物本身无关；
第三，名称是一种具有确定性与约束性的社会规范；
第四，既然名称只能是人定的，也就意味着人怎么定就怎么正确，因为不存在任何外在的规范，只有人们的同意；
第五，人为约定不仅对最初的命名有效，名称的变化也是人们约定的结果，人拥有改变事物名称的权力，比如：给奴隶取新的名字。
据说，公元前四世纪末的逻辑学家卡里亚雅苏斯的狄奥多罗斯，为了证明自己的语言约定论观念，居然用逻辑学家三段论小前提的标准连词“而”为他的奴隶取名。
二、三段论认证名称有真假
如果我们将赫谟根尼的观点进行浓缩提炼，苏格拉底所举的人和马的例子便是其关键中的关键——只要是名称，都是正确的。
而苏格拉底恰恰首先以此为突破口进行论证反驳。
他在得到赫谟根尼对其总结的肯定后，提出了真实性的问题——“它们的真实性如何？你承认语词有真实与虚假之分吗？”“命题也有真实与虚假之分吗？”
赫谟根尼给予了“当然有”的回答，于是，苏格拉底便开始了他的辩证推论：
大前提：命题有真假之分；
小前提：组成命题的最小部分——名称，必然也有真假之分；
结论：不会存在所有名称都是正确的情况，其中必然有真有假，否则由它们组成的命题也不会有真假之分了。
而命题之真假恰恰与事物本身的性质有关，如果事物存在，则命题为真，反之亦然，因此，名称也有客观意义上的正确和虚假之分。
在《美诺篇》我们就已经体会到了苏格拉底非常善于给对手下套，他一般会通过用自己的话总结对方观点来实现操纵讨论的目的，在《克拉底鲁篇》也不例外，比如：在他举的人和马的例子里，深究起来，其实牵扯了私人名称和公共名称，但苏格拉底似乎有意将它们混淆在一起。
公共名称，指某个语言共同体里对某个事物的共同的命名和名称。
私人名称，则是某个作为共同体成员的人任意制定或引入的名称。
比如：马，是马的公共名称，人，是人的公共名称。
再比如：我们养的猫，猫是它的公共名称，我们给它起的名字，则相当于私人名称。
如果按苏格拉底这个人与马的例子推演，赫谟根尼的约定论必然会造成私人名称和公共名称的混淆，从而导致巴别塔困境，也就是，你说的我听不懂，我说的你听不懂，这就是破坏了共同体的约定，产生误解，无法正常交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势必陷入混乱，公共生活和协作也就不可能了。
而苏格拉底正是借此使得赫谟根尼陷入到了一种以前曾有过的迷惑——“在我困惑不解的时候，我曾经好几次想要投靠普罗泰戈拉，但我并不完全赞同他的观点”，显然，这是一种不愿意接受又不得不接受普罗泰戈拉思想的两难境地。
写到这里，坤鹏论不禁想到了以前在讲修辞学所说到的，修辞的基本功能就是，一个人通过词语的使用促使其他人形成某一态度或采取某种行为，这个功能同时也是“语言本身的一个基本功能，也就是作为一种象征手段的语言诱使对象征天生敏感的人类个体相互合作的那个功能。”
简而言之，修辞就是寻找认同，认同就是可以约定、同意。
所以，语言最重要功能之一便是建立、发展、维系人与人的关系，而关系的最终、最伟大产物就是人类社会。
三、假设赫谟根尼是对的
接着，苏格拉底又反过来论证——假设赫谟根尼是对的。
也就是任何事物的名称只要在约定俗成和人们一致同意的情况下，任何人都可以加以肯定的，都是正确的，都有其存在的可能。
那么对于同一个事物，如果有许多人对其进行命名，并且得到了许多不同的名称。
照此推论，如果这些名称都是真实的，那么它们的命名者必然都是因为看到了事物的真实（真理）。
这里面就会出现两个问题：
第一，如果以普罗泰戈拉所说的“真理就是事物对某人显现的那个样子”和“事物对每个人所显现的都是真的”。这就意味着，每个人都看到了真理，每个名称都是真实的、正确的，结果便是“我们中间如何可能有些人智慧，有些人愚蠢呢？”“那么就不会有一个人真的比其他人更智慧了”。
如果我们相信苏格拉底的智慧即美德，那么，既然没有人是愚蠢的，这个世界也就没有坏人了。
显然这与现实相悖，现实中的人是有好的、智慧的，也有坏的，愚蠢的。
第二，正因为现实中有智慧的人和愚蠢的人之分，名称必然也有真有假。
因为，按照智慧即美德，美德即完美的德性，人的德性就是能够理性判断善与恶的知，苏格拉底的伦理观是基于宇宙观的，他认为善是世界万物运转的真理，这就是至善，所以，智慧的人能够正确认识事物的真实（真理），而愚蠢的人不能正确认识事物的真实（真理），既然人有智慧也有愚蠢，那么他们根据看到的事物的样子所命名的名称自然也就有真有假了。
苏格拉底用以上论证来证明，普罗泰戈拉所说的“人是万物的尺度”、“真理就是事物对某人显现的那个样子”是不正确的，事物本质不是与个人相关联的。
柏拉图对以普罗泰戈拉为代表的智者派的相对主义非常厌恶，将其斥为极端的、荒谬的、必然会招致灾难性理论与实践后果的学说。
他对相对主义的批判最具影响的有两点：一是，假陈述不可能；二是自我反驳。
我们上面复述的论证就是假陈述不可能。
有学者将普罗泰戈拉的“人是万物的尺度”相对主义学说简化成了一个句子框架：If x seems F to S,then x is F to/for S.
它既可以当作相对主义的标准，帮助人们快速理解，也为分析相对主义提供了基础和便利。
在这个句子框架之下，如果一个人断言“x是F（x is F）”，他实际说的是“x是对于我来说的F（x is F for me）”。
比如：小王说“这阵风是冷的”，他实际说的是“这阵风对于我来说是冷的”，小李说：“这阵风是热的”，他实际说的是“这阵风对于我来说是热的”。
这样一来，就不可能有相互冲突的陈述，也就不可能在这些陈述之间区分真或假了。
因为小王和小李所说的冷和热其实是不同的陈述，之间没有任何冲突可言，一切陈述都是真的。
这就是假陈述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和我们现实生活的日常直观或常识根本不相容，这导致了我们通常所谓的智与愚、好与坏之间的区分也不可能了。
而且，由此推导出来的结论也会令普罗泰戈拉汗颜，因为，既然没有一个希腊人比你普罗泰戈拉更愚蠢，那么作为智者的普罗泰戈拉又怎么能自诩为智慧的教师呢？
相对主义的自我反驳性质则是在后面的对话录——《泰阿泰德篇》中讲到的，它比假陈述不可能更让普罗泰戈拉尴尬。
苏格拉底假设，只有普罗泰戈拉一个人相信“人是万物的尺度”学说，而所有其他人都相信这个学说是虚假的。
按照该学说本身的假设，无论其他人怎么说，普罗泰戈拉都认同他们为真，那么普罗泰戈拉也就认同其他人对“人是万物的尺度”学说的否定，这样的话，普罗泰戈拉本人也就认为自己的学说为假。
最终结果就是，根本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学说。
我们知道，苏格拉底和柏拉图是独断论者，是典型的非黑即白的二元论者，所以，苏格拉底紧接着又排除了：
“你也不会倾向于欧绪德谟的看法，认为一切事物在同一时刻同等地属于一切人，并且始终如此，因为这样一来，如果美德和邪恶始终同等地属于一切人，那么就不可能有些人是好人，有些人是坏人。”
坤鹏论认为，这个被苏格拉底批判的观点其实并不错。
首先，我不反对每个人都是向善的，但，向善≠是善，否则每个人都是善的，也就没有了坏人。
其次，我们每个人只要真实地扪心自问，就知道自己内心中有善，同样也有恶，否则怎么可能会有“善恶就在一念之间”，怎么可能会有叛徒，怎么可能会有好人变坏……特别是面对自认为会危及到自己生存的时候，为了自我保护，绝大部分人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而不论善恶的。
当然，人类社会是整个都披着修辞外衣的，正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要不断宣扬，这就是一种博弈，正是这样的博弈才让人类社会置于最佳的中间状态，而不是落入任意一个极端，不管是完全的好，还是完全的坏，都是毁灭性的。
总之，正是基于以上两种看法，苏格拉底得出一个结论：
“如果这两种看法都不对，事物并非与个人相关联，一切事物并非同等地在同一时刻属于所有人，并且始终如此，那么必须假定事物有它们自己专门的、永远的本质；它们并非与我们相连，或受我们影响，按我们的想象动摇不定，而是独立的，保持着它们自己的本质和自然给它们规定的联系。”
坤鹏论认为，苏格拉底在试图说服赫谟根尼接受这样的一个观点：事物有其特有的永远的本质；随意而然之说不能成立的原因在于，事物的本质，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而是受自然规律的支配。
本文由“坤鹏论”原创，未经同意谢绝转载
注：坤鹏论由三位互联网和媒体老兵封立鹏、滕大鹏、江礼坤组合而成。坤鹏论又多了位新成员：廖炜。即日起，坤鹏论所有自媒体渠道对外开放，接受网友投稿！如果你的文章是写科技、互联网、社会化营销等，欢迎投稿给坤鹏论。优秀文章坤鹏论将在今日头条、微信公众号、搜狐自媒体、官网等多个渠道发布，注明作者，提高你的知名度。更多好处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坤鹏论”微信公众号：kunpenglun，回复“投稿”查看，自媒体人可加QQ群交流，群号：6946827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