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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鹏论

坤鹏论:读《斐德罗篇》从修辞到爱再到灵魂(十四)-坤鹏论

到《读<斐德罗篇> 从修辞到爱再到灵魂(十三)》,苏格拉底所做的第二篇文章就分享完了。

他说做这篇文章的目的是“拿它来作为献礼也作为洗罪书”,用它来推断包括吕西亚斯的文章和他自己第一篇文章的论点,说明爱情的神圣,以及爱情与灵魂的关系。

这篇文章极为精彩,是苏格拉底尽其“能力所能作到一篇最好的认错诗”,“从各方面看,尤其从辞藻方面看,都是用诗的声调”,诗情奔放,令人神迷,因为它既包含了柏拉图的哲学,还尽显了柏拉图超高的文学素养,与《会饮篇》中狄奥提玛的启示在哲学层面同等重要,但在文学层面上则更高了不止一筹。

但是,由于它篇幅绵长涵义丰厚,还掺杂了寓言神话,如果对柏拉图的哲学思想不太熟悉,初读起来会不容易理解,所以,坤鹏论再将其全面地梳理一番,以便大家能够站在文章之上的角度来俯视它的脉络,以便初学。

这篇文章是典型的三大段结构,每一段又分为几个部分:

一、迷狂是神圣的

因为前两篇文章在诋毁爱情时,都认为爱情是一种疯狂的状态,是有爱情的人得了心病,要不然也不会做出那么多癫狂之事,而且“病人自己就承认他的神志不清,就承认自己疯狂”,只是“自己不能控制自己”。

同时,前两篇文章都认同,当有爱情的人“神志复原时”,也会不认可自己在疯狂中所做的事。

显然,它们的言外之意是:都是迷狂惹的祸。

于是,苏格拉底的第二篇文章上来就直接颠覆这个观点,颂扬爱情先从颂扬迷狂开始。

苏格拉底先是以三种迷狂为铺垫,指出它们其实都是神灵附体。

恰恰正是在这种人神一体的状态下,在神意的帮助和指点下,在被他人看来是迷狂的状态下,才有了美满的效果。

二、灵魂的本质和演变

要明白迷狂的神圣性,必须进一步了解灵魂,因为爱情同样也是一种神灵附体的迷狂,所有的神灵附体都是附到人的灵魂之上,而人之所以自动,也皆因灵魂,所以,根据苏格拉底的定义法,必须要先从灵魂的本质入手,非解决它才能继续后面的一切。

1.灵魂在本质上是不朽的

苏格拉底用的是自动(自我运动)的道理来证明的。

这个论证过程可以总结为:

永恒运动=自我运动=第一原则(运动原则)=不朽=神圣=既不会被毁灭也永不能生成=灵魂本质

这部分的逻辑论证非常精彩,坤鹏论推荐大家反复阅读,直到自己也能顺利推衍为止。

2.灵魂的形相如同马车

这部分是西方哲学史著名的灵魂马车,是柏拉图的灵魂三分说。

“我把每个灵魂划分为三部分,两部分像两匹马,第三部分像一个驭手”。

灵魂的活动如同驭手御使两匹飞马游行,游行是否顺畅,关键看两匹马是否驯良,驭手是否驾驭有方。

“神所使用的马和驭手本身都是好的,而且血统也是好的。”

“此外一切生物所使用的马和驭手却是复杂不纯的”,“就我们人类来说,驭手要驾驭两匹马”,其中驯良的白马代表着意志,顽劣的黑马代表着欲望,驭手则指的是思想(也有翻译为理性、理智),正因为驯良和顽劣相对、意志与欲望常常对立,所以“我们的驾驭是一件麻烦的工作”。

坤鹏论:读《斐德罗篇》从修辞到爱再到灵魂(十四)-坤鹏论

3.灵魂的巡游

灵魂的巡游象征着生命的经历,学问道德的修养。

诸神分队巡行诸天,其他灵魂随行。

每逢要享用祭品和赴筵席,神就要“沿着那直陡的路上到天的穹窿,直到诸天的绝顶处”,然后还要进到天外之境。

许多灵魂有愿心而无真力,根本就跟不上神,只能困顿于下界的扰攘中,甚至还会因纷纷争先而造成践踏、碰撞受伤,从而羽翼损坏,他们费尽大力,也看不见真理,这些“向来没有见过真理的灵魂,就绝不能投生为人”。

还有一些灵魂的飞马驯良,驭手技能高超,所以他们可以跟随诸神高飞到天外之境,然后站在天的背上随天运行,窥见真实本体、永恒之物——真善美诸理型。

在此,苏格拉底特意指出,真理、真正的存在、真实体、“理型”都“是无色无形,不可捉摸的,只有理智——灵魂的舵手,真知的权衡——才能观照到它”,“所有真正的知识就是关于它(真正的存在)的知识”。

不过,这些跟到天外之境并看到真理的灵魂,在随天运行中还会分出不同情况:

第一,很少一些灵魂紧随着神见到事物本体,可以一直昂首天外,随天运行,如果他们能常保持这状态,就可永不受伤害,他们是近神的;

第二,更多的灵魂是“受马的拖累”没能跟住神从而掉了队,自此便再难得洞见事物的本体,看不到真理,这就造成灵魂最高尚的部分吃不到所需要的真理之草,而“高举灵魂为本性的羽翼”也得不到这种草的滋养,渐渐萎缩;

第三,“有些灵魂时升时降,驾驭不住顽劣的马,就只能窥见事物本体的局部”,显然他们能够吃到的真理之草也是有限的,和上面的情况相似,羽翼也会萎缩;

第四,还有些灵魂或是由于不幸,被健忘和罪恶填满而沉重起来,其羽翼渐渐无法承担重负。

处于第二、第三、第四种情况的灵魂,他们的结果都是失去羽翼,而坠落地面,与肉体结合,投生为人,且第一次一定是投生为人的。

而投生为人的灵魂又根据在天外之境看到的真理多寡分为九流,成为各种高低不同的人物。

4.灵魂的轮回

正常的轮回周期是一万年,不到一万年灵魂回不到原来的出发点。

在一万年中又以一千年为一度,千年一度都会有一次审判,审判的是灵魂这一生生活的正义情况如何。

其中爱智慧的哲学家,或以哲学的爱去爱少年的人,只要他们的灵魂连续三次都维持这样的生活不变,到了第三个千年一度,也就是三千年满,就能恢复羽翼,高飞升天。

此外一切灵魂到第一生终了都要受审,有的被判下地狱,有的则因为活得正义而飘然升到天上某一境界。

但是,一千年结束时,这两批灵魂都要回来选择接下来一生的生活,这选择全凭自愿,有的人的灵魂转到兽类生活,也有人转到兽再转回人的。

5.灵魂的记忆

人在世间的感官经验能够唤起灵魂投生前巡游诸天时所见到的真实本体(理型)的记忆,因为这些感官经验本就是“理型”的摹本。

这种记忆使灵魂恢复羽翼,准备再度高飞。

在所有“理型”中最容易被回忆起来的是美的“理型”。

因为美和他的伴侣不管在哪个世界都能发出最灿烂耀眼的光芒,而人类最敏锐的感官便是看到光芒的视觉器官——眼睛。

坤鹏论:读《斐德罗篇》从修辞到爱再到灵魂(十四)-坤鹏论

三、爱情的本质和表现

爱情就是因美的感官印象而回忆美的“理型”时的心理紧张焕发状态。

一般人以为它是迷狂,其实它是被神灵附体的反应,会让有爱情的人爱到迷狂,爱到不怕任何现实压力、利害得失和他人指责,无所畏惧、不顾一切、坚持不懈地去爱。

灵魂就是在爱情中汲取营养,滋长羽翼。

这就是第四种迷狂——爱情的迷狂,是神灵附体之中最好的一种,“老天要赐人最大的幸福,才赐他这种迷狂”。

而爱情是对美的“理型”、美的本体的眷恋,它就是哲学。

这是因为具有超越品质的个人真爱,与同样超越现实的对美、对真理的追求是相通的、一体的,都旨在爱智慧,爱那“知识本身”和“真正的存在”。

而人们对爱情的态度是由其灵魂在天巡游时所跟随的神决定的,跟随哪个神,就具有哪个神对爱的态度。

同时,爱情的种类随巡行诸天时所见深浅而不同。

一个见到真理很少还未智慧开悟的,或是受了凡间污染的灵魂,会很迟钝,很难从人世间美的东西观照到美本身,而且他本身也不会有心朝这方向去看,往往将自己堕入兽欲。

见到很多真理并智慧开悟的灵魂,见到人世间美的东西,就会引起对美的崇拜,而且要对所崇拜的对象起教育作用,使他更加完美,逼近神明。

这样的灵魂还会分成两种情况:

有爱情的人和被爱者灵魂中驯良的马占优势,意志强于欲望,使他们在世过着有纪律的、哲学性的生活,灵魂中的善战胜恶,自己成了自己的主人,只要这样过三千年,他们的羽翼就能恢复,从而飞升上界。

如果相反,他们灵魂中顽劣的马虽然也被制服,但还是会趁着灵魂沉醉或放肆时,让他们做凡人以为是快乐的事来满足欲望,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太多,因为他们的灵魂还没有完全发昏。

而他们也正因为有了爱情,即使做了满足凡人欲望的事,只要做得不太多,关键是要信守誓言,一辈子不离不弃,那么在万年周期过后,一样也会恢复羽翼,得以飞升。

总的来说,柏拉图认为,一般现实情况下,有爱情的人和被爱者是在相互获得利益和交换好处,是一种相互赐福。

但是,如果爱到“迷狂”的人及他们所做的事,却能获得神灵的最大恩赐,因为他们是被神灵附体的,会尽其所能摹仿其灵魂在上界追随的神,并督导追随同样的神的被爱者,释放其灵魂中神的烙印,从各个方面向神靠拢。

而神是智慧的、是完美的,摹仿他,向他靠拢,就是爱智慧,就是追求至美至善,所以不管是有爱情的人,还是他的爱人,能向他人、向城邦的公共生活空间释放真正“伟大”的爱意,也就是释放“正义”和精神及情感上的正能量。

所以,那些体验到或拥有“迷狂的爱”的人,他们的灵魂都能“向上飞升”,能进入“诸神居住的区域”。

柏拉图运用其“理型说”解释了我们这个现象世界的美与天外之境的理型世界的美本身的关系之后,还多次强调那些让自己心灵能够“飞升”的人、那些见过“正义本身”和“美本身”的人,就是能够抵抗世俗诱惑、无惧现实压力、坚持真理和维护美善之人,因为“这样的人一见到尘世的美,就回忆起上界真正的美”,“看到人间美的摹本时能迅速地看到美本身,抱着敬畏之心看待美……敬美如敬神”。

因此,柏拉图是鼓励人们大胆地爱和真诚地爱的,在他看来,人生最可悲的是找不到自己“迷狂”而爱的对象。

迷狂之爱无论是意欲献给一个美人、一件美事、一样美物,还是一项美好伟大的事业,都应该比世俗的谨小慎微和患得患失更具有被赞美的价值和意义。

因为迷狂之爱是一种最具潜力和可能的人神之间的“中介”。

在我们爱恋可见的、物质的、肉体的美时,人类最应该、也最可能寻求更高尚的、“超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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