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运气当能力,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最可怕的事情,因为它基本注定了结局将是惨痛的失败,最终会把上帝的馈赠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坤鹏论
一、前情回顾
在《读<理想国>领悟西方哲学的源泉(145)》中,坤鹏论主要分享了以下内容:
第一,柏拉图与狄奥尼修斯二世
狄奥尼修斯一世因为自己的悲剧获了第一名乐极生悲,饮酒过量而死,他25岁的儿子继承王位,史称狄奥尼修斯二世。
可惜的是,狄奥尼修斯二世空有其父的残暴,独缺其父的才干。
这样的人往往因为地位而被人天天捧着,就真以为自己能力超群,用现在的流行语形容就是:把运气当能力,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最可怕的事情,因为它基本注定了结局将是惨痛的失败,最终会把上帝的馈赠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狄奥尼修斯二世两次邀请柏拉图担当自己的宫廷老师,但是,柏拉图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来,结果是满腔失望而归。
因为这位叙拉古的新僭主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学哲学,他不过是想将柏拉图拴在身边当吉祥物,利用柏拉图的名声来抬高自己罢了。
第二,狄奥尼修斯二世的下场
多行不义必自毙,狄奥尼修斯二世的经历简直就是对这句老话的最好诠释。
先是被他流放的叔叔狄翁起兵,只用招募来的800人的军队,一战就将其击败,狄奥尼修斯二世逃到了意大利。
为什么?
因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叙拉古人民苦狄奥尼修斯二世久矣,都愿意帮着狄翁打他的亲侄子。
但是在取得胜利之后,人们又担心狄翁会做僭主,便解除了他的指挥权,狄奥尼修斯二世趁机反攻,狄翁又被请回来担任统帅,再次将其赶跑。
公元前354年,狄翁被朋友(也有说是部将)杀死,没了克星的狄奥尼修斯二世卷土重来,夺回叙拉古的政治大权。
被亲人、大臣反叛,被叔叔领着着区区800人轻松击败,被人民反对,不得不两次逃亡……这些惨痛而丢人的经历让极好面子的他变本加厉地实行残暴的独裁统治。
被暴政搞得民不聊生的叙拉古人不得不向母城科林斯求救,极度痛恨独裁的贵族蒂莫莱翁马上组织了一小支志愿军,在叙拉古人的协助下,以零伤亡的神奇战绩一举将狄奥尼修斯二世彻底击败,然后将其遣送到科林斯。
狄奥尼修斯二世的余生就消磨在科林斯教书,有时甚至要以行乞为生。
蒂莫莱翁恢复了叙拉古的民主政体,驱逐了迦太基的入侵,将各邻邦的僭主一一击败,助它们恢复民主,使得西西里享受了一代之久的和平繁荣。
蒂莫莱翁完成这些事情之后,一点也不贪恋权力,毅然辞去公职,过着隐世般的平静生活,所有希腊人将其奉为希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
二、第一个证明:从僭主式城邦看僭主式人物的个性特征(下)
苏格拉底再次强调,城邦如人,人如城邦,城邦和个人性格之间都是相似的,这个世界上的政体归纳起来主要有五种——贵族制、荣誉制、寡头制、民主制、僭主制,因此,与其相对应的人的灵魂、性格也无外乎是这五种,那么,接下来的论证只要逐个观察每一种城邦和个人的性格特点,就能证明谁是最不幸的。
前面已经讲过最幸福的城邦是贵族王治的城邦,最幸福的个人也是与这种政体相应的人物,而与其完全相反的就是僭主政体,只要能够证明它同样也是最不幸福的,就可以证明僭主式的人物是不幸的,而不必再费力将其他政体一一进行考察了。
于是,苏格拉底便带领着格老孔论证为什么僭主统治的城邦是最不幸的,以及僭主式的人物到底是不是也最不幸的人。
1.僭主政体的城邦最不幸
一个僭主政体的城邦在最大程度上是遭受奴役的,虽然在这样的城邦中也有一些主人和自由人,但只是少数。
而所谓整体(城邦)及其最优秀部分(贵族)则处于屈辱、可悲、不幸的奴隶地位。
所以,僭主统治的城邦本质上就是一个被奴役的城邦。
城邦如人,所以由此反观僭主式的个人,“他必定有同样的状况,他的灵魂充满极端的奴役和不自由,昔日灵魂最优秀、最可贵的部分(理性)受着奴役;而一个小部分,即那个最恶的和最狂暴的部分则扮演着暴君的角色”。
这样的灵魂是一个被奴役的灵魂,而非一个自由的灵魂。
既然“受奴役的和被僭主统治的城邦最无力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那么同样,那受着僭主政体式的统治的灵魂——指作为整体的灵魂——也最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它永远被一个疯狂的激情的芒刺所驱逼,将充满了混乱和悔恨”。
所谓“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指的是和个人一样,城邦总愿自己朝美好的方向发展,但一个被奴化了的城邦已经无法认识到这一点,因为在它的“灵魂”中,理性部分已不占统治地位,当它失去了这一点,它也就无法认识什么是正确的目标,没有正确的目标,作为一个城邦,它也就无法真正实现自己的愿望。
同时,处于僭主暴君统治下的城邦必然是穷的。
因为,就像《读<理想国>领悟西方哲学的源泉(142)》中讲过的,僭主式的人物的灵魂被一个主宰激情完全控制着,各种各样的可怕欲望在它的领袖下,要求许多东西来满足它们,所以,一个人不管有多少收入,也很快花光了,成了一个穷光蛋,僭主政体的城邦也必然如此。
由于僭主式的人物没有钱,又借不到钱之后,在被欲望的折磨之下,会疯狂到坑蒙拐骗偷,只要能够弄到钱,他会目空一切,无恶不作,抢劫杀人,甚至亵渎神明。
所以,“这样的一个城邦和这样一个人必定充满了恐惧”,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没有任何城邦比这里有更多的痛苦、忧患、怨恨、悲伤”。
同样,“没有任何别人,会比这个被种种欲望和情欲弄得晕头转向的僭主式人物,经历更多这样的事情”。
也就是说,僭主式的个人会比任何人经历更多痛苦、忧患、怨恨、悲伤的事情,饱受这些感受的折磨。
“因此,有鉴于所有这一切以及其他这一类事情,我想你大概会判定,这种城邦是所有城邦中最为可悲、不幸的了。”
2.真正的僭主才是最不幸的
格老孔接着表示,既然僭主政体的城邦是最不幸的,显而易见了,与之对应的僭主型个人也是所有人中最最不幸的。
可是,苏格拉底却说:“这你可说得不对。”
因为,他认为这个人还没有达到不幸的顶点,也就是还不能称为最不幸。
在他心目中,最不幸的人是“那样一种僭主式的人,他并非以一个平民的身份度过自己的一生,相反,他很不走运,受某种不幸遭遇的摆布而成了真正的僭主”。
也就是说,天生被赋予了僭主特质的人,如果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平平淡淡地过一生,那他并不算是最不幸,只有当他成实际的僭主,才是最不幸的。
3.用个比喻论证真正的僭主最不幸
不过,秉承着凡事要有严谨的逻辑推论这一哲学宗旨,苏格拉底表示,“我们不能想当然地就如此推断,而应该用论据去考查,毕竟这里要讨论的善的生活和恶的生活,是所有问题中最重要的”,因为,人生,就是人之生活,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明白什么是好的生活,什么是坏的生活,从而才能够知道该如何活。
“我觉得,我们必须根据下面的事例去论证”,从而得出关于问题的见解。
什么事例?
“以我们城邦里的任何一个拥有大量奴隶的富有的私人奴隶主为例。”
因为,“他们在统治许多人(占有很多奴隶)这一点上很像僭主,不同的只是所统治的人数不同而已,僭主统治的人数更多而已”。
不过,他们都很安全、很有信心地生活着,并不会畏惧自己的奴隶,什么也不用怕。
为什么?
“因为整个城邦在帮助和保护这些公民中的每一个个人。”
“但是,假设一个富有的奴隶主,拥有五十个或更多的奴隶,现在有一位神明把他和他的妻儿老小、他的财富、奴隶一起从城里用神力摄走,送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这里没有一个自由公民会帮助和保卫他。”
“你想想看,他会多么害怕,担心他自己和他的妻儿老小要被奴隶所消灭吗?”他一定会非常恐惧,恐惧到极点。
上面这段话的中心思想跟现在那句“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而已”多多少少是相通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定会转而奉承讨好自己的一些奴隶,给他们许多许诺,放他们自由,当然这些并非出自真心自愿,皆为虚情假意”,“否则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是,现在假设神在他周围安插了许多邻人,这些人反对独裁专制,阻止奴役现象的发生,要是谁想当奴隶主,他们就会严惩此人”,“这时,他的处境就更糟了,因为他身边遍布敌人”,自家的奴隶是敌人,周边的邻居也是敌人,正所谓强敌环伺。
“这正是一个具有我们描述过的那种天性,充满了许多各种各样欲望和恐惧的僭主,所陷入的那种困境樊笼,尽管他在灵魂上是贪婪好奇的,但他却是这个城邦里唯一不能出国旅行的人,他也不能去观赏许多在其他人来说可以自由地爱好的事物,大部分时间里,他必须像深宫怨妇一样,只能眼巴巴地空自羡慕和妒忌别人能自由自在地出国旅行观光。”
用咱们的话来形容,僭主就是孤家寡人一枚,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极为孤单凄凉可怜,整日陷于总有刁民要害朕的恐惧中。
“你曾判断僭主型的人物是最不幸的,根据是,他灵魂十分混乱,以致产生了应有的恶果,但是,现在看来,更为不幸的是,命运使他不能再作为一个普通的公民,而成了一个地道的暴君僭主,而这时,他连自己都没法控制,却还要控制其他人,这就好像,一个病人或一个瘫痪不能在家静养的人,反倒还强迫他去参加体育竞赛或者上战场拼杀。”
“所以,这种处境才是最不幸的,和你判定的那种最不幸的人相比,僭主一样的暴君更不幸。”
苏格拉底的意思是说,僭主式的人物确实不幸,但是最不幸的当属这种人物的顶配——统治城邦的僭主暴君。
4.真正的僭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接着,苏格拉底给了僭主一个“或许有人会不赞同,但却是真理的”总结论断:
“真正的僭主其实是一个真实的奴隶,陷于无边际的谄媚取宠和奴颜婢膝中,他是那些最邪恶、卑鄙的人们的谄媚者,他永远处于欲求不满的状态,无比急切地渴求着一切,要是我们善于全面考查他的内心灵魂,就会发现他的欲望是如此之多,他本人实际上却是那么贫穷,整天提心吊胆,生活在恐惧之中,要是将其状况比作他统治下的城邦的状况,那可以说,他的整个一生正如他的城邦一样,充满着恐惧,充满着惊悸、动乱和痛苦。”
正如前面讲过的典故——达摩克利斯之剑所表达的含义,表面上看,僭主拥有着最高的权力,什么都有,其实,他的内心缺少了幸福的本质和基本保证——和谐,所以,他永远处于混乱之中,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害怕失去权力的恐惧之中。
“除了这些之外,他还具有我们以前说过的那一种习性,这也就是,他必然是,由于掌握了权力而必然比以前更加:妒忌,无信仰,不正义,无友谊,不虔诚,是一切恶德的接纳者和助长者。并且由于所有这一切,结果他不仅使自己成为极端悲惨的人,也使周围的人变得像他一样,成了最为悲惨的人。”
5.幸福的排序
最后,苏格拉底请格老孔来“鉴定一下,哪种人最幸福,哪种人第二幸福,再同样地评定其余几种人,依次鉴定所有五种人:王者型、贪图名誉型、寡头型、民主型、僭主型人物”。
格老孔表示,这个判断很简单,“就如同我上台给合唱团作评选”一样,只要“根据品德和恶德、幸福和它的对立面这样一些标准来判断他们”即可。
他的最终评判结果则是:“他们就像舞台上的合唱队一样,我按他们进场的先后次序排列就是了,这既是幸福次序也是德性次序。”
也就是说,“最善者和最正义者是最幸福的人,他最有王者气质,最能自制,最恶者和最不正义者是最不幸的人,他又最有暴君气质,不仅对自己实行暴政而且对他的城邦实行暴政”,“不论他们的品性是否为神人所知,善与恶、幸与不幸的结论不变。”
以上,便是苏格拉底的第一个证明。
小知识:给合唱团作评选
在雅典,为参加节日会演的合唱团作评选的评委由十人组成,即十个行政部落各选出一人,演出结束后,十个评选委员各自写下自己的裁决,表明第一至第三名,然后,通过抽签,其中五人的裁决被正式采用,决定比赛的结果,如果遇到分歧,总裁判出面决定最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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