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些存在并且不少人说好的事物,如果一开始你不适应,甚至觉得很别扭,往往不是那些事物的问题,而是你还不习惯,所以,千万不要被自己的习惯蒙蔽了双眼。

——坤鹏论

坤鹏论:柏拉图的理型论(十六)-坤鹏论

一、前情回顾

在《柏拉图的理型论(十五)》中,坤鹏论主要分享了理型论对宗教,特别是后世的三大一神宗教的巨大影响。

第一,宗教的最大意义

当我们阅读《理想国》第十卷时,常常会有一种不是在读哲学典籍,而是宗教著作的感觉,特别是该卷关于正义者的报酬部分,苏格拉底先是论证了灵魂的不朽性,接着讲了正义者活在人间时获得天神和人们给予的报酬,以及死后所获得的更大的报酬,为了夯实此观点,他还通过厄尔的故事解释了灵魂的命运。

坤鹏论在《人生没有意义》讲过,只要有死,人生是注定没有意义的,这个结论的逻辑论证很简单,绝大多数人都能想得明白。

而哲学和宗教的核心其实是同一的,都是阐释死与生,特别是死。

它们的最大意义也是同一的,都是劝诫人们要过好一生。

宗教告诉人们,灵魂是永恒不灭的,是转世轮回的。

现世都是前世的果,以及后世和灵魂在阴间所受遭遇的因。

显然,在宗教那里,生,最主要的意义就是为了保证灵魂永存,因为如果活的时候罪恶深重,很可能会导致灵魂的毁灭,接下来的意义则是为了阴间、后世。

结论就是:人生值得过,还必须得好好过。

哲学呢?

哲学更多是让人认清人生没有意义这个事实,接受它,看淡生死,并且明白活在当下才是人生的最好选择,以及还有该怎么活,比如:哪些该取哪些该舍等。

既然哲学是爱智慧,坤鹏论认为,人生最大的智慧便是看清楚了生死。

我们常说阴阳两隔,看上去,生和死是完全隔绝的,哲学更多是承认这种隔断,宗教则是用灵魂将它们紧密连接起来,形成因果。

第二,柏拉图的宗教论

从柏拉图多个对话录中对理型论的阐释,他其实是将古代神话的原型转化为哲学的形式,其永恒的理型世界就是神话中神性世界的理性说法,从神性世界的角度看,尘世事物只不过是它的阴影罢了。

虽然柏拉图没有讨论神的本质的问题,但是,他那最高的理型——至善,就是神、唯一的神,是“一”。

柏拉图对于后世宗教所做的另一巨大贡献是:醇化神。

他认为,古希腊神话中的诸神完全是给诗人描述坏了,神之所以为神,就是至善至美的,就不可能存在缺陷,更不可能有那么多比人类还要过分的不正当行为,这与一神论者是意气相投的。

另外,理型可以在人的灵魂中发现,靠的是理性的活动——思考——辩证法思考,而且,在柏拉图那里,理性不仅是一种思考或大脑的活动,还是一种对于存在于我们内心中的永恒真实的直观领悟,这些对于后世三大一神宗教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成为许多一神论者试图表达一神概念时的关键。

第三,基督教不过是民众的柏拉图主义

毕达哥拉斯受到了当时埃及、巴比伦、印度等大文明的影响,提出了二重世界,柏拉图继承和发展了这个观念,更为完整、系统地提出了可见世界(感官世界)、可知世界(理型世界)的二元世界论。

后来,古罗马帝国时期天主教思想家奥古斯丁经由新柏拉图主义学习了柏拉图哲学,继承了柏拉图的二元世界论,提出了神之恩宠秩序的上帝之城和世俗秩序的地上之城的概念,并写下了之后成为基督教护教论和教义论的名著《上帝之城》。

奥古斯丁的创世论植根于创造理论,只是将柏拉图的理型替换成了基督教的人格神,理型则是世界创造之前潜在于神的理性内部的观念。

柏拉图的超自然思考样式以柏拉图-奥古斯丁的教义体系继承发扬,与基督教信仰结合发挥着其现实有效性,所以,尼采评价道:“基督教不过是民众的柏拉图主义”。

坤鹏论:柏拉图的理型论(十六)-坤鹏论

二、人类第一次向共相认识发起的冲刺(上)

客观讲,柏拉图的理型论属于比较粗糙的猜想。

但是,从意义上讲,这却是世界哲学史的一件大事——人类第一次向共相论认识发起的冲刺。

它引发了此后2500多年来共相和规律的研究和探讨,为人类认识世界指明了一条正途。

1.殊相

就像即使是双胞胎也会有细微差别,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根本不存在完全一模一样的事物,并且,所有事物也是偶然的,只能存在于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在西方哲学中,每一个事物被称为殊相(殊在此为不同之意,也就是不同的状貌)。

柏拉图的理型论对殊相的解释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皆为“不是”——物质,是具体的、特殊的、杂多的、有生有灭的。

2.共相

为了理解这个充满成千上万不同殊相的世界,我们的祖先明智地、主要根据共性把它们分门别类,这样世界就变得更简单,我们也可能更好地了解它。

共性、类别,被称为共相,其英文为universal,意为:普遍的、全体的、共同的、普遍存在的、普遍原则、通用原理等;哲学中专指:共相、一般概念、一般性。

不同的哲学家对于共相会有不同的理解和解释。

当我们在字典查找任意一个词语,比如:大象或者长颈鹿,我们会得到这些共相或者类别的定义。

字典根据所有大象、长颈鹿的共性而提供定义,它不会向我们提及北京动物园某一头特定大象或长颈鹿如何如何。

这些定义只存在于思想之中,以文字体现出来,在现实中是完全找不到的。

比如:你可以在纸上画无数个圆,但每一个都不可能完美,圆本身是个只能通过大脑设想出来的理想化概念;你能买6个苹果,但是,除了在脑海中,你无法找到数学6。

请从这个角度思考一下,我们看到的包括大象、长颈鹿等现实中的事物,不就是它们的共相的影像吗!

目前共相已经成为哲学名词,简单讲,就是普遍、一般。

对照理型论,共相其实就是理型,是“是”,是非物质的,只存在于思想中,在物质世界找不到它。

不过,直到今天,我们也并不总是很清楚类别、种类是自然存在的,还是人类根据自身归纳而建立的便利的分类系统。

比如:人类创造了“家畜”这个可以概括羊、鸡、牛等的词语,那么,“动物”这个词呢?

而且,还会偶尔突然出现一些东西,它们并不契合于我们假定自然存在的任何分类方法,比如:扁喙的鸭嘴兽,或者产卵的哺乳动物。

3.柏拉图第一个意识到共相存在问题

世界有着一头头具体的大象,它们归属于大象这一共相或类别。

但是,共相到底是什么?

就像许多理所当然一样,这是大多数人予以理性回避的诸多困惑之一。

它一直困扰着一代代的哲学家们。

苏格拉底首先提出了共相的设想,但他并没有深入到具体的内容中去。

一切概念是到了柏拉图那里才得以发展和延续。

柏拉图是第一位意识到共相这个定义存在问题的哲学家。

他关于理型论的很多对话的内容都指向共性的问题。

总结下来可以描述为“凡个别的、杂多的东西都是感性的,是非真实的,必须在个别以外考察共相,其首先是不确定的,是抽象的”,是非具体的。

柏拉图指出,我们所见到的某个个体大象,必然是完美且永恒的大象共相的一个低等摹本。

这就是为什么当见到大象的个例时,我们能知道那些长鼻子、大耳朵的庞然大物是什么。

继而,柏拉图对于这个完美且永恒的大象究竟怎样存在?它具有哪些实在性?谁又能切实体验到它等一系列问题提供了相关答案,并为此提出一个二元的认识论体系——完美的理型和不完美的摹本。

他说:

完美且永恒的共相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在那里它们叫理型,那个世界叫理型世界(可知世界),独立于人类和特定事物所存在的物质世界(可见世界)而客观存在;

只有少数具有天赋且训练有素的人才能将理型完全回忆起来,当这些人找到并且理解理型后,他们就成为所有事物的绝对可靠的权威;

理型还按照某种结构划分成不同的层级,像椅子的理型相对而言比较琐碎与低级,而正义的理型则非常重要,接近最高的层次——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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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语言决定论

坤鹏论在学习过程中,看到有国外学者指出,柏拉图的理型论很大程度源于希腊语,这是一种语言决定论的说法,也很值得了解。

先让我们复习一下:

因为我们灵魂是永恒的、是轮回的,它们曾见识过天外之境的理型,只不过在降生到物质世界时暂时忘记了,但是,只要看到特定的事物,特别是那些美好的事物,就会唤醒之前对于所对应理型的记忆。

比如:我们认得某一头大象是大象,是因为它是我们灵魂早就认识的大象理型的摹本,当我们看到大象时,就会回忆起大象的理型。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能够将自己感官提供的所有信息予以解释,这也是柏拉图用来解释事物之所以为事物的方式。

那棵树之所以是树,是因为它分沾了树的理型;那匹马之所以为马,是因为它分沾了马的理型;美的事物之所以美,是因为它们分沾了美的理型……

这样的解释开始会很合理,但是,越解释,就会越觉得怪异。

不过,对于柏拉图所在的那个公元前5世纪的希腊人来说,理型论却是相当有道理的。

其中的主要原因在于,他们在思考和交流时使用的就是这样的语言。

希腊语生动、富有诗意,而且灵活。

但是,它独特的语言结构方式,不可避免地使柏拉图创造了他的唯心主义理论。

希腊语中的抽象名词的构造形式都是“抽象名词+事物”。

这让人不得不去想,抽象名词确实是以某种形式而实存的。

比如:“美”这个词的希腊语,其形式是“美+物”,很容易让人认为,“美”就是以某物的形式实存的。

同时,希腊语动词“知道”,总是要附带直接宾语,比如:柏拉图说:“我知道美诺,他富有。”

所以,对于柏拉图来说,获取知识,就如同会见某人、某物或发展关系一样,如果知道“美”本身这个概念,那么就算“遇见”过它了。

再有,希腊单词里的“真”和“实”是同一个词,所以某物只要为真,它也必然是实存的。

另外,希腊语中“词语”和“名字”是同一个单词,因此,用来表示“美”的“词”,同样也是“美”的“名”,这就意味着“美”是实存之物。

正因为柏拉图用来思考的希腊语是这样的词语运作模式,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会坚信,共相就像宏大而高级的、幽灵般的殊相。

而这恰恰应了德国著名哲学家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所说:“没有一门语言能够逃脱自身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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