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对大苦难时，一定要用大尺度来衡量它所带来的得失，要相信人生中的一切祸福真的都是过眼云烟，只要人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除非自己非要难为自己。

——坤鹏论

一、前情回顾

在《读<斐多篇> 论灵魂（十九）》中，坤鹏论主要分享了：

灵魂的本质是什么？（一）

正所谓搞不清事物本质，再怎么折腾都相当于是撞大运。

对于事物的本质，西米亚斯说的那段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他说，关于事物本质，要么是自己去千方百计求得它的真相，要么是感觉自己做不到，那就退而求其次选择现有的最优秀、最难以辩驳的说法。

总之，不管怎样，人只有在明白了事物本质，才能以它为舟，乘着它渡过险象丛生的人生长河。

显而易见，在他看来，认识事物本质是人生的头等大事。

从本质的角度来看苏格拉底他们之前的那些讨论，我们就会发现，他们谈及的都还只是灵魂的可能性质，却没有先确定这些性质以何种灵魂的本质为基础。

这样显然是远远不够充分的，所以，不论是西米亚斯，还是克贝，都不能信服苏格拉底的说法——灵魂在人死后必定存在，从而还是对死亡充满了恐惧。

所以，从这部分开始，他们的对话从灵魂是否不死转折到了更为重要的命题——灵魂的本质是什么？

首先，西米亚斯提出了他对苏格拉底之前说法的质疑和异议。

而他的提法明显属于前面所说的那个“人类理智所能提供的最优秀、最难以辩驳的说法”，也就是毕达哥拉斯学派的灵魂观。

该学派认为：身体是由热冷干湿以及某些这样相互对立的东西聚合起来，灵魂仿佛就是这样一些东西本身按正确的比例混合后产生出来的东西。

对此，西米亚斯用七弦琴为例打了个比方。

他说，人的身体就像七弦琴，由木料和琴弦这些可朽的物质聚合构成，每个琴弦发出的声音按某种良好、合度的比例关系混合，就会产出了完全不同于任何一根琴弦所发声音的和声，这个关系的结果、这个和声，就是灵魂。

坤鹏论提醒大家注意这里面有个要点：正确的比例。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光是混合在一起还不行，而且还要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其结果就是达成一种和谐的关系，所以灵魂不仅是一种和声，其背后则是一种和谐。

这是《斐多篇》中对灵魂的首次定义，但与其说是定义灵魂，不如说是定义生命。

按这样的定义来看，就像七弦琴被毁坏后，就再也奏不出任何和声一样，身体由于疾病和其他种种恶而不合度地要么松弛要么绷紧，它的和声——灵魂必定立即嘎然而止——消亡。

而且，正如七弦琴损毁了，它便立即无法奏出和声，但是它的木料和琴弦并不会马上消失，同理，身体的遗留物比灵魂保持更久些，直到它们被焚毁或是腐烂。

也就是说，灵魂如果是一种关系，是一种和谐关系的表现，如果身体中对立面不再处于平衡状态，和谐也就被打破不见了，灵魂也就消失了，并且是先于身体消亡的。

二、灵魂的本质是什么？（二）

在听完西米西斯的质疑后，苏格拉底用他平常惯用的方式环视了一番在场的每个人，微笑着说：“西米亚斯啊，你当然说得对，要是你们中间哪一位比我更有办法，为什么不答复他呢？在我看来，西米亚斯说的似乎不赖，可是，我想在答复他之前应当听一听克贝在我们的说法里发现了什么问题，以便我们能够在这段时间里考虑一下该说什么。听他说了之后，如果发现他说的正中要害，我们可以表示同意，如果他说的不对，我们也可以为我们所说的道理辩护。”

对比以前学习过的对话录，大家有没有发现，苏格拉底的情商蛮高，不管对方的观点如何，即使是荒唐谬误，他也从来不当头一棒否定对方，而是先肯定，然后再有理有据地反驳，这也是别人能够和他不断讨论下去的重要原因。

在人与人的沟通中，非常关键的一点就是这个：对于别人的任何意见和建议，千万不要一上来就否定批判，虽然这是固有的人性之一，但是，还是要先肯定，至少尽量不要说“不”、“错”等反对字眼，否则，对方立即会在自己心中立起一堵高墙，不管你说得再有道理，他都会为了捍卫自己的观点与你对立到底。

当然，很多事情都是说来容易做起难，经常提醒自己吧！

这里我们还可以看出，所谓的“你们中间哪一位”其实暗指的就是克贝，苏格拉底真的太会了，用夸赞的方式将别人抬起来，从而激起别人表达的欲望。

果不其然，克贝马上说道：“很好，在我看来，这个论证（注：指苏格拉底的论证）恰到好处……因为我并不否认你那个聪明的、也可以说决断的说法，即灵魂在进入这个身体之前就存在，但是，我觉得你并没有证明灵魂在我们死后还存在。”

也就是克贝同意苏格拉底的前半部分——灵魂在我们出生前就存在，但是不同意后半部分——灵魂在人死后必定存在。

“我不同意西米亚斯的反驳，他说灵魂并不比身体更强大、更耐久，而我认为灵魂在所有方面都比身体优越得多。”

“（对于西米亚斯的疑问）你的理论可以这样反问：当你看到人死之后，连他更为脆弱的部分仍然还在，那么你还会怀疑灵魂继续存在吗？你不认为人的更加持久的部分也一定会合理地长久存在吗？你看看我的答复是不是有点意思？”

以上是克贝对西米亚斯所提出的疑问的反驳，接着他也用了一个比喻来进一步证明。

“我想我可以像西米亚斯那样打个比方来表明我的看法，我觉得这很像有人说的已故老织工的事，据说这人并未消灭，还安全、健康地存在于某处，对此可以拿出那件外套作为证据——他本人织就而且亲自穿过的外套还安然地在，没有消灭。如果人家不信他的话，他就会反问：比较经久的是世人这类还是穿用的外套这类？在听到答案是世人这类要经久的多的时候，他会认为这毫无疑问地证明了那个人是安全无恙的，因为那比较不经久的外套都并没有消灭。”

“可是，我认为，西米亚斯，情形并不是这么回事呀，我要请你注意我所说的，任何人都会认为这样说的人是胡说八道，因为，这个织工织就过并且穿破过很多这样的外套，尽管他比这许多外套更晚消灭，但我认为，他毕竟比最后一件外套更早消灭，因此，这世人绝不比一件外套更差、更脆弱。”

“我想这个比方也可以用来说明灵魂和身体的关系，谁要就此说，灵魂更为经久，身体更脆弱、更少经久性质，在我看来，兴许才显得说得贴切。”

身体即外套这个说法的意思是，身体不过是灵魂存在以外的一件装饰，这说法恩培多克勒也说过，不同的是，恩培多克勒说灵魂被裹在陌生的身体之中，此处却是灵魂自己在织造衣服。

“不过，他兴许还会进一步说，每个灵魂都穿破过很多身体，尤其是如果这个灵魂活的年岁够多的话，毕竟身体流逝和消灭，而世人还活着，灵魂又总是在重新织补穿破的身体。那么，可以肯定，灵魂在消灭时，必定还穿着那一件最后织就的衣服，且仅仅比这件衣服更早消亡而已。灵魂消亡的那一刻，身体马上会显出它的虚弱本性，很快就朽坏不见了。”

“所以，我们还没有充分证明你的说法可靠，得出我们死后灵魂还存在于某处的结论。”

“毕竟，即使有人愿意承认你的主张——灵魂不朽，而且承认的比你还多，不仅肯定我们的灵魂在我们出生之前存在，而且还承认有些人的灵魂可以在人死以后继续存在，或者死后重生，死去活来好几次，因为灵魂本身在天性上如此持久，足以支撑这个灵魂多次生死。”

克贝的意思是说，人即便活过，经历过再多，最终也是一死了之。

“可是，这人即便承认了这些，也绝对不等于同意，灵魂在这些许多次出生中不会耗尽自身，不会在这些多次死的某一次死时终了，完全彻底地消灭。”

“何况，这人兴许还会说，这个死、这个给灵魂带来灭亡的与身体分离，谁都没看见过——因为我们中没谁有可能感知到这个死，那么，如果事情是这样，任何一个有信心走向死亡的人都无非是没脑筋地有信心，除非他能证明灵魂彻底地不死不灭。”

“如果不能证明这一点，那么，任何一个想到自己将会死的人必然总会畏惧，自己的灵魂在与身体离散的那一刻会完全彻底地消灭。”

克贝在这里一直匿名地说“有一个人”、“有人”、“这人”，其实此人就是他自己。

接下来，灵魂是否“不灭”将是讨论地关键点，而这里首次提出这个词语，而且和“不死”连用，似乎意味着从“死亡——分离”到“死亡——毁灭”的过渡。

克贝上面这段话最诛心的一句就是：“我们中没有谁有可能感知到这个死。”那么，谁敢笃定地说人死之后的情况呢，克贝就差指名道姓地说，你苏格拉底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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