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以追求他人对自己赞美为目的的人,必陷入精神困苦之中。
——坤鹏论
一、前情回顾
在《读<斐多篇> 论灵魂(二十一)》中,坤鹏论主要分享了:
灵魂的本质是什么?(三)
在听完西米亚斯和克贝的反驳和异议后,在场的人那本已被苏格拉底的说法有力说服的心,一下子变得乱糟糟,很不好受起来。
特别是克贝那句“没有谁有可能感知到这个死”,直接将他们“抛入没有信靠的怀疑境地——认为没准他们谁都没有能力作为判断,或者这些事情本身就不可信”。
这时候,柏拉图将场景拉回到了斐多与厄刻克拉底的对话,安排厄刻克拉底对上面的对话进行了一番小结:
“我们的灵魂就是某种和声,这个说法曾神奇地攫住我,就像你所说的东西提醒我,我自己直到现在都一直对这些灵魂不死的事情感到笃定。可是,我确实需要重新从头寻找另外某个说法来说服自己相信:人死时灵魂并不一起死。”
接着,斐多又花了一些篇幅铺垫苏格拉底接下来要进行的重要论证。
比如:苏格拉底从玩他的头发,引申到如果不能挽救灵魂不死的说法,苏格拉底表示今天就要剃发以示对这个说法的哀悼;用赫拉克勒斯杀死九头水蛇的典故隐喻论证这个说法的任务虽然看上去“不可能完成”,但是最终一定可以斩杀成功……
二、灵魂的本质是什么?(四)
可能是考虑到马上要进行的论证既重要又困难,苏格拉底并没有急着开始,而是先给大家打了一剂预防针,他说:“不过,首先我们要提防一种危险。”
什么危险?
“厌恶论证的危险,就像有人厌恶世人那样;因为一个人最坏的毛病就是厌恶论证”,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大的恶了。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如果要过上美好的一生,得信靠某种关于人生的美好说法(或道理),如果什么说法(或道理)都不信,生命就没有依靠,失去了意义,对于一个人来说,那不是最大的恶(坏)还是什么呢!
对于人生的意义,坤鹏论建议大家看我以前写的《人生没有意义》。
我们应该像加缪、尼采所倡导的那样,在根本没有意义的人生中,不要沉湎于过去,不要寄希望于未来,而是要穷尽现在,起舞于今朝,感受当下生命的每一个细节,看个人能为自己创造什么。
“厌恶世人的产生是由于缺乏识人的技艺,在不能充分认识的情况下,就盲目相信某人,认为这人是完全真实、可靠、可信的,后来却发现他下流、虚伪。然后又对另外一个人得到同样的认识,这样久而久之,先是把某人看成推心置腹的朋友,然后是连续不断的争吵,于是对人人都发生厌恶,认为天底下的人都没有真心。”
“那不是很出丑吗?原因难道不是很清楚吗?因为,这样的人企图,不凭借识人的技艺在了解人之本性前,就与世人深交。”
“如果他有这种技艺,在跟人打交道的时候就会想到现实中好人坏人都很少,大多数人是中间状态的,这才是实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斐多问。
“我的意思跟说大和小是一样的,你有没有想到,最困难的是找出很大的或很小的人、狗或其他动物,或者找到极快或极慢、奇丑或奇美、特白或特黑的。”
“难道你没感觉到,所有这些东西中的那些极端之极的东西都难得,是少数,而居间的东西则丰足,是多数?”
“难道你不认为,如果让拙劣之人比赛,那么,在那里显出第一的也非常之少?”
也就是说,如果让拙劣的人比赛拙劣,表现得极为拙劣的也是很少的。
这段话揭示了一个真相,那就是这个世界是由概率法则控制的,是各种可能性纠缠之下的中间的世界,是对立统一的世界,按复杂性科学的说法就是处于两个极端相反中间的混沌边缘,一旦走到任何一个极端,结果都是毁灭。
因此,不管是人,还是事,或是物,占绝大多数的都是中间状态的,就像我们每个人,你敢拍着胸口说自己从来没干过坏事、说过谎、骗过人吗?亦或者,你从未有过私心杂念,不曾为了私利行事吗?
绝大多数人其实就是这个样子,不是完全的好,也不是完全的坏,懂得善(好)应该如何,也尽力向着善(好)的方向去做,但是,在实际生活又会为了自己干一些并不那么好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中间状态。
在《理想国》第十卷,苏格拉底还曾言道:“……而是始终懂得在诸如此类的东西中要为自己挑选居中的生活方式,躲开那些把人抛向极端的东西,不仅在这一生中尽可能如此,而且要在随后的任何一个时期都这样,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一个最幸福的人。”
也就是说,居中的生活方式才会让人活得最幸福,也就是介于富豪僭主和贫民之间的生活方式。
在柏拉图看来,一个人选择居中,意味着他懂得自我节制,做事掌握分寸,这样的人是神的朋友,所以,是最幸福的。
亚里士多德也曾阐述过,德性本质上处于中间的地位。
在稍稍有些延展离题后,苏格拉底又将话题拉了回来:“但在这个方面,种种说法因人而异,我只是在讨论中跟随你的引导,可我指的是那个方面:即有人并没有逻辑论证的技艺,却相信某个说法是真实的,没过多久,这说法在他看来又是虚假的,仿佛一会儿真实,一会儿又不真实。如此情形一再出现在一个又一个说法上,那些把日子用来争辩的人尤其如此,你知道,他们到头来都认为自己成了最智慧的人,唯有他们才透彻领悟到,无论实际的事情还是说法,都绝对既没有健全的东西也没有牢靠的东西,万事万物简直就像欧黎波海峡里的浪潮一样,一上一下翻转,无一刻不变动不居。”
前面苏格拉底提到,厌恶论证和厌恶世人很类似,这个类似的关键原因就在于都没有掌握相应的技艺,一个是识人的技艺,一个是逻辑论证的技艺。
“那些把日子用来争辩的人”指的是喜欢智者派的争辩技艺的人,要么喜欢用一种说法来反驳另一种说法,要么喜欢找某一说法的逻辑漏洞。但是,这种争辩往往与问题的本质不相干,仅仅揪住纯粹的言辞形式进行争辩,据说,普罗泰戈拉还曾写过一本名为《论争辩技艺》的书。
欧黎波海峡是希腊东边的一条狭窄海峡,水流方向不定,传说白天七换,夜里七换,它已经相当于一个俗语,形容变换不定和无休止的起伏动荡。
坤鹏论深深感到,这段话即使放到今天也依然是那么地针砭时弊,一针见血,那些个所谓的专家学者,不就是如此吗!
特别是经济方面,基本就没有一个既健全又牢靠可以解释一切的理论,绝大多数属于事后诸葛亮的总结,包括所谓的数学模型。
因此,专家的意见也像那欧黎波海峡,总是随着事实不停地在不同的理论,甚至是完全相反的理论中翻转,变幻莫测。
于是,我们看到的实际情况是,经济预测跟算命的准确度半斤八两,但是到了总结评论时又仿佛“我早就知道”般神准。
可笑的是,这些专家却有着迷之自信,总是自己认为自己就是那可以掌握经济脉搏的高人,他们的口头禅是:“我曾在XXX预测过……”、“我早就说过……”等等,而且他们特别爱造名词、拽名词、给自己戴帽子、给别人扣帽子,偏偏就是不去碰触那经济的本质。
在坤鹏论看来,所有学科的目标只有一个:让人善,这个善即为好的意思,或者说,所有学科的本质就该如此。
所谓让人善(好),不是让一人或少数人善(好),而是让大多数人善(好)。
那么,经济学,就应该是从经济的角度研究如何让大多数人善(好),凡是与此脱离或是相悖的,不管再怎么富丽堂皇,本质都是耍流氓。
“斐多啊,如果的确存在某个既真实又牢靠的说法,而且人们能够透彻领悟它,如果有人由于见到有些论证似乎有时正确有时错误,却不责备自己,责备自己缺乏技能不学无术,一生气就把责任干脆归咎给那些论证,从此厌倦它们,对它们骂骂咧咧地度过余生,放弃认识实在真相的机会,这种遭遇岂不是很悲惨吗?”
也就是说,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真理,而且人们能够通过论证学习和认识它,但是,就因为个人之前在论证中遇到时对时错的遭遇,并且不责备这是自己没有逻辑论证的技艺造成的,反而将责任全部推卸给论证,从此厌恶并远离论证,放弃认识真理的机会。
前面苏格拉底就讲了,厌恶论证是最大的恶,因为如果想一辈子活得美好,人必须要信靠一个关于人生的美好说法。而厌恶论证就是什么说法也不信,那么人生自然也就没有了依靠,失去了意义,对于一个人来说,不知道为什么活,就是最大的恶。
“所以,我们首先要谨防这种毛病,别让自己心里以为论证是根本不可靠的,我们应当反过承认自己还不可靠,必须果断地努力使自己变成可靠的。”
就像久不运动的我们在突然运动后身体产生各种不适,然后就抱怨运动不好,从此再也不运动了,其实,我们的不适恰恰自己的身体不行,关人家运动何事!也不去想想,那么多人天天坚持运动,天天乐在其中,如果运动真不好,他们何以几年、十几年如一日的运动呢!
坤鹏论看过的一篇文章中说,在运动中,很多在平日没有被调动起来的肌肉在运动中被激活,作为代偿反应,被调动的肌肉为了强大自己会发生被撕裂—修复—重建的一个过程,因此,难受不适不舒服基本都是正常的,不这样往往说明你的运动没有太大效果。
“你们这些人要为自己的未来生活着想,我要为即将到来的死着想;因为我觉得,在涉及死这件事情上,我眼下恐怕不是在热爱智慧,而是在热爱胜利,就像那些完全没有受过教育的人似的。”
“这些不学无术的人一旦就什么事情争论起来,他们并不关心其中的真实情况是什么,只热衷于使自己的看法在听众心目中有分量,显得真实可靠。”
“我想,我现在跟他们的不同仅仅在于:我并不热衷于使自己所说的话在听众心目中显得真实,在我来说,那不过是次要的事,我主要是想让我自己以为情形如此。”
“毕竟,亲爱的朋友啊,我这态度多么自私,我理性地计算的是:如果我的说法碰巧是真实的,我自己就会美美地被它说服,即便对于一个终了的人来说什么都不会再有了,我也不会哭哭啼啼让在场的人在我死之前的整个这段时间心情不快,我的这种愚钝兴许不会持续到底,毕竟,它是一种坏东西(恶),要不了多久它就会消灭啦,我已经准备好了。”
“西米亚斯和克贝,我就要这样走向这个灵魂不死的说法。”
“当然,要是你们听我劝,你们就少考虑我苏格拉底,更多考虑真实,如果我让你们觉得我说的是真实,你们就应该同意,如果觉得不是,你们就应该用种种说法扳回来。”
“不过,你们也得提防,我可不会热衷于既欺骗自己又欺骗你们,像蜜蜂那样留下一根刺便一走了之(注:蜜蜂蜇完人后就会死亡)”,言外之意,我会和你们辩论到底的。
以上这一大段落话中区分了大多数人中的三种灵魂类型:
单纯好辩,并不追求确定的认知;
不信任任何说法,厌恶论辩;
没受过教育、不学无术的人。
看上去这段有些离题,其实不然,苏格拉底的意思是,洁净、解脱的方式就是热爱论证,这基于信赖有实实在在的东西存在,这段话出现在整个对话的中间,并且多次出现“健全/健康”这样的词语,意味着健全的生活离不开热爱讨论真实的东西,即热爱智慧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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