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不信宗教，不信神佛，但一定要相信所有事物本性向善，只有这样人们才会有好的价值观，才会所敬畏，否则就会沦为与禽兽无异了。

——坤鹏论

一、前情回顾

在《读<斐多篇> 论灵魂（二十六）》中，坤鹏论主要分享了：

第一，灵魂的本质是什么？（八）

第二，论证小结

因为论证小结部分已经涵盖了对“灵魂的本质是什么？（八）”的总结，所以坤鹏论在这里就不再重复了。

二、为什么他们那么相信灵魂早已存在？

看到这里，可能会有朋友说，为什么苏格拉底等人对“灵魂在进入人身体前就已经存在”就如此笃信？以及他们为什么坚信灵魂的存在？

坤鹏论认为，可能有以下两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灵魂不死”的理论在古希腊时代有很广的源流。

首先，在古希腊的神话里，灵魂是不会死亡的，他在现实的停止存在就是人们所说的“死亡”，但他不会消亡，只是等待另外出现的时机。

其次，在古希腊的宗教里，灵魂是轮回不死的，特别是在伯里克利的开明时代，也就是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生活的时期，希腊宗教中最活泼和兴盛的部分是神秘仪式，而在这其中影响力最强的就是俄耳甫斯教，俄耳甫斯的教义中，灵魂是轮回的，灵魂可以按照人们在现世的生活方式，分得来世的福祉或遭到永恒的暂时之痛苦。

西米亚斯和克贝来自忒拜，那里是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大本营，这两人也是该学派的信徒，而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很多思想源于俄耳甫斯教（该教又受到经由波斯、埃及传来的印度思想的影响），比如：灵魂的轮回转生；相信灵魂可以借由神秘仪式的净化而得到自由，毕达哥拉斯学派对此的解释是，这可使灵魂得以与宇宙的秩序和谐共鸣……因此，他们两个自然而然地相信“灵魂在进入人身体前就已经存在”了。

而柏拉图呢，以前坤鹏论就曾讲过，他的很多思想俨然就是毕达哥拉斯学派理论的注脚，比如：他也相信灵魂是堕落、污染的神灵，被困在如坟墓般的身体中，注定要经过不断再生的循环过程，并坚信灵魂可以由自身中的理性力量的净化（热爱智慧）而重新恢复其神性。

世界哲学界普遍存在的看法是，柏拉图的灵魂论是基督教和后来一切西方宗教中关于灵魂不死和灵魂升华的主体学说，他首先阐述了关于意识不朽的证明，是西方思想史上的头一等的大事。

第二，那时候的神话、宗教相当于现在的科学。

有些人肯定会认为苏格拉底、柏拉图等人怎么如此迷信呢？太不讲究科学了！

但是，就像现在科学俨然是人类最大的宗教，即使科学无法证明，我们也对它的很多假设深信不疑，那么，同样道理，曾经的神话、宗教、巫术等，也被两千多年前的人们视为对世界最正确、最权威的解释，是无比正确的。

而且，你又怎么能笃定现在的科学就是100%正确的呢？没准再过个几百上千年，我们所相信的科学也被认为是迷信，或者很多被证明是谬误的，比如：如今传统力学已经被量子力学挑于马下，甚至人类整个科学体系都在渐渐被复杂性科学挑战着、纠正着、颠覆着……

三、灵魂的本质是什么？（九）

“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忒拜的哈耳摩尼亚女神的说法已经或多或少变得和善啦。”

“可是，卡德摩斯的说法又怎样呢，克贝，我们该如何让他变得和善起来，该用什么说法？”

哈耳摩尼亚女神在古希腊神话中是和声之神，是战神阿瑞斯和爱情与美丽女神阿佛洛狄忒的女儿。

阿瑞斯象征不和，阿佛洛狄忒则象征和谐，也就是说，哈耳摩尼亚是争战与和谐的产儿。

卡德摩斯是希腊神话人物，忒拜城邦的建立者、国王，侍奉阿瑞斯八年，建成忒拜城，并娶哈耳摩尼亚为妻，忒拜人则奉哈耳摩尼亚为他们的保护神。

毕达哥拉斯学派将卡德摩斯解释为秩序，但在与哈耳摩尼亚结合以前，卡德摩斯却是象征战争和无序的混乱。

苏格拉底在这里幽默地提到了哈耳摩尼亚与卡德摩斯的夫妻关系，即暗示西米亚斯的“灵魂即和声”的说法来自带有毕达哥拉斯学派色彩的忒拜，也暗示克贝的“外套”说与西米亚斯的“和声”说有如夫妻关系。

这里“或多或少变得和善”的意思是，经过前面的一番论证驳斥，“灵魂即和声”的说法已经不再是一个严峻的论点。

而所谓“卡德摩斯的说法”，则暗指克贝的反驳和质疑，也表明了论证将开始进入到了新的阶段。

“我觉得你会有办法的，”克贝说，“不管怎么说，在我看来，你针对和声的这一番说法说得出人意料地神奇。毕竟西米亚斯说出他的困惑时，我非常吃惊，担心是否有谁能够对付得了他的说法，因此，当哈耳摩尼亚一下子没顶住你的说法的第一轮攻击时，我觉得太稀罕啦，所以，如果这个卡德摩斯的说法也会有这番遭遇，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和声在这里已经拟神化为哈耳摩尼亚，“灵魂即和声”经不住苏格拉底的第一轮攻击，也可以读作哈耳摩尼亚女神经不住苏格拉底的攻击，让我们回忆一下，第一轮攻击就是指出这个说法存在着逻辑上的错误，因为它与“灵魂在进入身体前早已存在”这个大前提矛盾。

“好小子，不要吹牛说大话，以免授人以柄，免得有人用妒意的魔力搞垮我们将要想到的说法，不过，还是让神来决定它的命运吧，我们还是用荷马的方式逼近卡德摩斯，来试试你的说法是否有效吧。”

“荷马的方式”指的是荷马式武士的战斗姿态，比如：在《伊利亚特》卷二十二中所描述的阿喀琉斯逼近赫克托耳。

接着，苏格拉底先是对克贝的疑惑又进行了比较详细的总结，因为在前面他曾经总结过两个人的观点，由此可见他也更加重视克贝提出的异议。

“你探究的首要之点是：

你指望我们的灵魂被证明既不灭也不死，这样的话，一个热爱智慧的人就会在临死的时候泰然自若，相信自己死后会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这截然不同于他以另一种生活方式（注：不热爱智慧的生活方式）来完成生命，而且他的这种泰然自若确系真知灼见，绝非出于盲目无知。

即使我们已经表明灵魂是某种持久有力的东西，很像神灵，存在于我们这些人生而为人之前，但是，你却说这一切说法仍然无济于事，都不能证明灵魂不死，仅仅可以证明灵魂是经久得多的东西，在我们生前度过了很长时间，并且在某处存在了很久很久，知道而且经历过许多事情。

然而，灵魂毕竟压根儿就不是不死的，毋宁说，灵魂走进世人的身体，这本身就是灵魂毁灭的开始，灵魂在身体中就像在害病（注：按毕达哥拉斯学派的观念，活着就是害病，因为身体是灵魂的坟墓），今生活在劳瘁之中经受着苦楚，最后在所谓的死亡中消失。

你还说，灵魂进入身体一次或多次，对于我们个人的畏惧来说其实是没有区别的，反正我们对每一次都感到畏惧，一个人如果不知道、不能证明灵魂是不死的，就一定会怕死，除非他是个傻子。”

“克贝啊，我想这就是你的意思，我故意把它们再复述一遍，目的在于使任何东西都不会遗漏掉，如果你愿意，这会儿你可再以加上一点或者去掉一点。”

克贝说：“眼下既没有我需要去掉的，也没有我需要添加的，我说的就这些。”

苏格拉底凝神良久，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克贝啊，你探究的可不是一件小事啊，毕竟，关于生存和消亡的原因，必须整个儿仔细讨论。如果你愿意听的话，现在我可以把我在这方面的经验告诉你，如果我说的你认为有点用处，你可以用它来解决你的困难，说服你所说的那些说法。”

从这里开始，苏格拉底开始回顾自己的哲学人生，也是哲学史中著名的苏格拉底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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