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更相信自己的见闻(看到的、听到的),如果给他们看与听的同时再给他们以思想性质的东西,他们甚至会幻觉自己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更深信不疑。
——坤鹏论
一、前情回顾
在《读<智者篇> 论“是”(二十)》中,坤鹏论主要分享以下内容:
非是者是(六)
在进一步用论证之网捉拿智者前,客人提出了三个小要求:
第一,别把他当成弑父者,因为他要颠覆巴门尼德的观念——它是,它不能不是,它不是,它必定不是。
将其换成这篇对话录的行文方式则为:“是者”不能“不是”;“非是者”必定“不是”。
客人要将其改为:“是者”以某种方式“不是”,“非是者”以某种方式“是”。
如果不这样,任何谈论假陈述或假判断,谈到影像、仿像、摹本和幻像,或任何一门与此相关的技艺,几乎都不可避免地要被迫陷入自相矛盾,从而成为笑柄,因为,按照巴门尼德的说法,“‘非是者’你是既不能认识,也不能说出的”。
坤鹏论建议大家,用“是”的另外两个含义——“存在”与“有”对上面巴门尼德与客人的说法进行替换理解一下。
第二,要敢于攻击巴门尼德的那个论断,否则咱们干脆直接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此打住。
第三,别在辩驳的过程中,以为他疯了,因为在下面的论证中,他可能会颠来倒去,甚至说出离谱之言。
在得到泰阿泰德会满意这三个要求的保证后,客人表示,首先要做的是研究“是者”。
因为包括巴门尼德在内的一些先哲大师,他们只求界定“诸是者”(即:真实的东西、实在)的数量和性质,这未免过于简单化了。
而且,人们对于“是者”总是自以为有良好的洞察力,全然明白,于是轻率地达成共识,但是,一深究就会发现,它其实是熟悉的陌生人。
客人指出,先哲大师对于“是者”的描述,就像是将世人当成儿童一般在给他们讲寓言故事。
先是毕达哥拉斯的老师费雷居德,以及早期的伊奥尼亚学派,一个人说,“是者”有三个,它们有时交恶而发动战争,有时相好而结婚生育,抚养子息,另一个人则说,“是者”是两个——湿与干或热与冷,它们婚配同居在一起。
二、非是者是(七)
“但是,就我们爱利亚部落而言,从色诺芬尼开始,或者还要更早,他们就这样表述这个寓言,亦即所谓的‘一切’是‘一’。”
关于色诺芬尼,坤鹏论以前专门介绍过,大家可以看《色诺芬尼大笑 那些神不是神,是笑话!》。
“在伊奥尼亚和西西里的某些后来的缪斯觉悟到:最保险的是把两者结合起来,并且说,‘是者’既是‘多’又是‘一’,通过爱与恨关联在一起,分就是合,合在分中,分在合中。”
“某些后来的缪斯”指的是赫拉克里特、恩培多克勒和他们的弟子们。
这里用“缪斯”有点类似我们现在所说的“大神”,就是在某方面超级牛的人。
显然,柏拉图将赫拉克里特与恩培多克勒的学说归为了一大类,也就是对立统一派。
“这些缪斯中的强硬派说,‘它(注:指“一切”或者“是者”)永恒在分离当中结合’;”
“强硬派”指赫拉克里特一派,即上面所说的伊奥尼亚的缪斯,其理念的核心就是:对立统一。
“温和派则有所松动,不坚持它永远都是这样,而是认为情况有所分别,有时在爱神阿佛洛狄忒的影响下一切是‘一’,而且是友爱的;有时在某种‘纷争’影响下,一切成为‘多’,自己与自己为敌。”
“温和派”指恩培多克勒一派,即上面所说的西西里的缪斯。
恩培多克勒提出世界的运动归为两个原理,或者也可以说是两个动力:一是,结合的原理——爱;二是,分离的原理——恨。
关于“一切”是“一”,坤鹏论曾写过一个小专题,值得温故一下:
《一切是“一”,“一”是什么?(上)》
《一切是“一”,“一”是什么?(中)》
《一切是“一”,“一”是什么?(下)》
“然而,所有这些表述当中是否有某个正确的说法,或者不正确的说法,这很难讲,而且,对这些知名先辈妄加指摘是不妥当的;但是,坦率地提示出下面这一点应该不算冒犯……”
“哪一点?”泰阿泰德问道。
“他们太藐视我们这些大众了,简直不把我们当成一回事。他们每位都是各说各话、自说自的理念,从不想想我们是跟上了他们的说法,还是被甩在了后面。”
泰阿泰德不太理解地问:“你的意思是什么?”
“当他们中的某个人在论说过程中这样表述:许多东西、一个东西或两个东西‘是’或‘已生成’,或‘正生成’,‘热与冷相结合’,在别处又提出什么分与合。”
“以众神的名义,泰阿泰德呀,每次你都懂得他们讲的是什么吗?”
“我年轻的时候,有人讲到当前这个关于‘非是’的困惑,我总以为自己理解得很清楚,可以现在你看到了对于这个困惑我们究竟是什么处境。”
“关于‘是’,很可能我们的灵魂所受的困难并不亚于‘非是’,可是有人提起它的时候,我们总认为它很好懂,关于‘非是’却不然,我们认为不好理解,其实,对两者我们的灵魂可能处于同样的状况。”
“可以说,对刚才提到过的其他问题,我们也处于同样的情形。”
“如果方便,我们可以晚些时候再对那许多问题加以研究,而现在,我们必须研究这个最大、最基本的。”
泰阿泰德问:“你指哪个?哦,显然你指的是我们首先要探究‘是’,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追问那些表述它的人们认为它表示什么,对吧?”
“你的确跟上了我的步伐,泰阿泰德,我确实认为我们应当遵循这个方法来进行。”
“让我们假定那些人就在我们面前,让我们来对他们提问:
来吧,所有那些说一切是‘冷’与‘热’或诸如此类的某两个东西的诸君,在断言两者共同‘是’、也各自‘是’的时候,你们对它们加上了什么?你们在这两个情况下究竟要表达什么?
我们该对你们的这个‘是’作何理解呢?
按你们的意思,我们是否应当认为,另有一个和这两个鼎立为三,也就是说,在这两个东西之外还有一个第三者,我们该设定‘一切’为‘三个东西’而并非如你们所设定的‘两个东西’?
因为当你们将两者之一称为‘是者’的时候,你们并不说两者以相同的方式‘是’。
因为,在这两个情况下,结果它们都会是‘一个东西’,而非‘两个东西’。”
“在两个情况下”,意思是说,要么,只有一个东西“是”,要么,两个东西都“是”,在这两个情况下,都只有一个东西,即“是者”。
因为“是者”属于一个类别名称,指所有真实的存在、实在,就像这棵树,那棵树;或是张三,李四,前两个统一称为树,后两个统一称为人,再往上它们则都被称为“是者”。
所以,一切是“是者”,一切是一个东西——“是者”,“是者”是一个,一切是“一”。
那么,怎么又可能说这个“是者”,那个“是者”呢!如果有两个不同的“是者”,那么统一所真实事物的“是者”不就成了第三个“是者”吗!
这样,一切不就成了三个“是者”,或者严谨地说,“三个东西”,而不是“两个东西”了。
泰阿泰德表示:“你说得正确。”
“那么,你想把两者都称为‘是者’?”客人问道。
“也许。”泰阿泰德答。
客人接着说:“我们会说,‘但是,朋友呀,那样的话很显然又把两个东西说成一个东西。’”
两个东西都是“是者”,“是者”是一个,所以说“又把两个东西说成一个东西”。
“既然我们陷于困惑之中了,你们必须向我们充分显明,当表示‘是’的时候,你们究竟想表示什么,因为你们显然早就理解它了。我们从前也这样认为,而现在却感到困惑。
请先就此教导我们吧,以便我们不必认为自己晓得你们所说的东西,其实完全不晓得。”
“小伙子,如果我们这样说,并这样要求他们以及那些说一切多于一的人,我们会有什么不靠谱吗?”
泰阿泰德答:“肯定不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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