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很流行的话：活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人年轻的时候，对待事物更多是二元思维，也就是非黑即白，非对即错，非此即彼。所以，最瞧不上、最讨厌那些没有坚定立场、站在中间的人，于是也就常常告诫自己，不管世间如何沧桑变幻，也不要让自己活成为那样的人。
但是，随着时间的匆匆流逝，社会的无情摔打，最终却发现，这个世界更多的不是黑和白，而是中间的灰，并且，最好的恰恰就是那一抹灰，于是，他也渐渐灰了起来，活成了曾经的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坤鹏论
一、前情回顾
在《读<普罗泰戈拉篇>德性是否可教？（十二）》中，坤鹏论主要分享以下内容：
神创造会死的生物，宙斯赐予人类敬畏和正义（三）
这部分普罗泰戈拉讲的是人类保命的第二个关键：政治智慧。
普罗米修斯从赫淮斯托斯和雅典娜那里偷来了各种只属于神的技艺的智慧，还有火以及用火的技艺，将它们馈赠给人类，使其有了活命的智慧和手段。
换言之，人类分有了本来只有神才有的技艺的智慧，相当于分有了神的性质，有了一份神性，所以人类也就与其他生物在以下两点上完全区分开来：
第一，由于和神沾亲带故，所以人成为崇拜诸神的唯一生物，建立神坛和替神们塑像。
第二，凭靠原本属神的技艺，人发明了有音节的语言和名称，还发明了居所、衣物、鞋子、床被，以及出自大地的食物。
起初，人是分散居住的，并没有什么城邦。
但是，因为厄庇墨透斯的疏忽，人没有被分配到保命的能力，比如：武器、速度、强壮的身体等，普罗米修斯馈赠给他们的技能只保证取得生活资料，却不足以使他们与野兽作战，而战争技艺属于政治技艺之中的一种，这样人就很容易被野兽吞食。
于是，为了自保，人开始寻求聚居，靠建立城邦保存自己。
可是，因为他们没有政治技艺，所以住在一起后就开始彼此行不义，相互伤害，最终又不得不分散开来，再次面临被野兽吞食的危险。
宙斯担心整个人类会因此毁灭，就派神的使者赫尔墨斯来到人间，将敬畏和正义带给人类，以此建立城邦的秩序，创造出一条友谊和团结的纽带。
之前，普罗米修斯对于其他技艺的馈赠原则是：将特定技艺只送给少数人，使其成为训练有素的手艺人，然后服务大多数人，这一次，宙斯让赫尔墨斯将敬畏和正义赠送给每一个人，因为如果只是少数人拥有政治智慧，就不会有城邦。
而且，宙斯还命令赫尔墨斯立下一条法律：凡不能获得这两种德性的人，要立即处死，因为他是公共之害，会祸害城邦。
二、普罗泰戈拉：德性可教（一）
依据这个神话故事，普罗泰戈拉开始针对苏格拉底之前提出的问题进行解答。
第一，为什么在公民大会上，讨论像城建、造船的事务，人们只接受建筑师和造船师的意见和建议？
“事情就是这样，苏格拉底，由于这个原因，在与建筑技艺相关，或与其他任何技艺相关的争论中，雅典人和其他人一样，相信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提供建议，如果在这些行家之外还有人要提出建议，那么就像你所说的一样，雅典人对此不会容忍，我也认为这样做是对的。”
第二，同样是在公民大会上，为什么讨论城邦治理方面的事务时，所有人都可以发表意见和建议？
论证1：“但是，如果他们寻求的建议是关于政治智慧的，政治智慧总是遵循正义和节制的原则，那么他们会听取所有人的意见，因为他们认为每个人都必定拥有一份这种德性，否则的话城邦就不能存在。”
“苏格拉底，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就在于此。”
论证2：“还有另外一个证据可以表明我并没有欺骗你。”
“所有人实实在在都认为，每个人都分有正义或其他涉及治邦者的德性，你不妨考虑一下如下论证。”
“毕竟，就其他专门技艺而言，如你所说，如果某人声称擅长吹笛，或擅长别的什么技艺，而实际上他并不擅长，那么人们会嘲笑他或严厉谴责他，乡亲们也会出面训斥他疯癫。”
“但是，涉及正义或其他涉及治邦者和公民的德性时，倘若他们明知他不义，而这人自己在众人面前说出自己的真实，那么，说真话在别处会被认为是节制，在这儿就会被认为是疯癫。”
“而且，据说，所有人无论自己正义抑或不正义，都必须宣称自己正义。”
“或者说，谁不让自己显得正义就是脑筋疯癫，仿佛这是必然的：我们中间没谁在这正义方面没份儿，否则就不算人的一员。”
是啊，没有人说，甚至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不正义的，是个坏蛋，即使做了坏事，也会拼命给自己找一堆理由，向自己以及旁人，证明自己情非得已。
但是，如果你身边有人对别人说他自己就是个大坏蛋，专干各种坏事，别人一定会说他是个疯子，因为没人相信正常人会说自己不好。
“关于这一点我们说的够多了，在这种德性方面，人们应当接受所有人的意见，因为他们相信每个人都拥有一份这种德性。”
第三，人们认为，这种德性并非天生或自然拥有，而是教会的，靠努力培养出来的。
这和普罗泰戈拉讲的神话又有不同了，在神话中，他说敬畏和正义是神赋予每一个人的，天生就有。
“下面我想向你证明，他们认为这种德性并非天生的或自然而然拥有的，而是通过学习和接受教育获得的。”
也就是说，普罗泰戈拉要继续证明，人们并不认为，政治智慧这种德性是天生的或自己冒出来的，而是教会的，靠努力培养出来的。
“毕竟，人们认为，世人都会有许多天生的或偶然得到来的丑，别人有这样的丑，没谁会生气，或训诫或教导或惩罚这些人，使得他们不带着这些丑生活。相反，人们会怜悯他们。比如：有人长得丑，或个儿矮，或弱不禁风，谁会如此没理智到要去对他们做这类事情（注：生气、训诫、教导、惩戒）呢？”
“在我看来，每个人都知道，这些东西，美及其反面，对世人来说都是天生的和偶然的。”
“不过，人们认为，对世人来说，好品质出自努力或训练或施教，谁要是没有（好品质），却有与此相反的坏品质，针对这些人，人们的生气、惩罚、训斥就来了。”
“其中的一种坏品质就是不正义和不虔敬，总而言之，就是那种与治邦者的德性整个儿相反的东西。”
“在这里，谁都会对所有这号人生气和训斥，显然是因为，这种治邦者的德性可以靠努力和学习来获得。”
以上这段论证的中心思想是：
对于人们天生的、外在的丑，比如：长得丑、个儿矮、身体弱等，人们是不会对这样的人生气和训斥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谁也无法自己做主的事，是天生的、偶然的。
对于人们内在的品质，人们却认为，好品质可以通过学习和努力换来，显然，如果某人有坏品质，人们就会认为他是因为没有学习和努力，所以，谁都会对其生气、惩罚、训斥。
而坏品质中就包括不正义、不虔敬，以及与治邦者的德性整个相反的那些品质。
因此，治邦者的德性可以靠努力和学习来获得。
“毕竟，苏格拉底，要是你愿意动脑子想想与作恶者相关的惩罚就可以了。”
“惩罚究竟会对那些行为不义的人有什么作用，那么，这本身就会教你懂得：世人的确认为，德性是一种可以制作出来的东西。”
“在惩罚作恶者时，没有人会关注作恶者过去犯下的错误，或是因为他过去犯了错误而加以惩罚，除非像野兽一样采取盲目的报复。”
“有理性的人不会因为某人过去犯下的罪行而对他进行惩罚，因为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可能挽回，而是为了通过惩罚，防止这个人或其他人在将来重犯过去的罪行、重新作恶。”
也就是说，已经做成的事情不会因为惩罚而不再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惩罚为的是将来的事情，以便无论作恶者自己还是看到作恶受到惩罚的他人，都不会再作恶。
“人们之所以拥有这种看法，在于他们相信德性是可以通过教育来灌输的，说到底，惩罚只起一种威慑作用、是为了劝阻。因此，所有采取报复的人，不管以个人方式还是以民众方式报复，都持有这种意见。”
“所有其他地方的人都报复和惩罚他们认为行不义作恶的人，不仅你的雅典邦民们如此。”
“按照这一道理，雅典人也属于认为德性是可制作出来和可教的那类人。”
“因此，你的城邦民众们才会接受铁匠和鞋匠对城邦事务提出的建言，因为他们认为德性可教、可制作出来，这些证明对于你，苏格拉底，至少在我看来已经够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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