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做的事情之一就是:事后诸葛亮,因为它是典型的从结果倒推原因,所有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本质就是各种可能性交织后的实现,那么,说哪种可能性是其原因都是可以的、有理的!而且,从人性看,越是偏激一面的原因,才越容易获得相信,美其名曰:立场鲜明。
——坤鹏论
一、前情回顾
在《读<普罗泰戈拉篇>德性是否可教?(三十六)》中,坤鹏论主要分享以下内容:
苏格拉底:它们是德性的组成部分,还是德性的不同名称?(二十一)
苏格拉底继续扮演普罗泰戈拉,以他的观念和立场,向世人指点江山。
首先,他表示,错误的行为是无知导致的,所以,世人所谓的被快乐征服实际是被无知征服。
你们这些可怜的世人啊,却如此地执迷不悔,还不求教像普罗泰戈拉、普罗狄科、希庇亚这些自称专治各种无知的医生,也不送自己的孩子向这些智者学习,反而说这些事情不可教。
其实啊,你们就是吝惜钱财,不想给老师学费,岂不知你们这样于私于公都是大大的不好呀。
接着,苏格拉底又提出要讨论另一个要点:所有朝向不带痛苦的快乐生活的行为,都是好的、有益的。
如果快乐即为好,世人必然没有谁会认为还有比他当下所采取的行为更好的事情,假设有之,他一定会放弃正在做的、比较不好的事情。
所以,什么“不自觉的行动”、“被自己征服”完全就是无知的结果,而“做自己的主人”、“掌控自己”恰恰就是一种智慧。
换言之,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所以当他付诸行动时,其实都是再三衡量后,认为这样的行动是所有可供选择中对自己最好的,因此,没有人知道或是相信还有另一种可能的行为比他正在做的过程更好,可供他选择。
此时,苏格拉底给出了无知的定义:拥有一种错误的看法,或在当前的事情上犯了错误。
由此,必定没人自愿选择恶,自愿做他认为的坏事而成为恶人,舍好趋坏显然不是人类的本性,就算被迫只能在两个坏事中选一个,人们也不会本可以选择小坏的却选择了更大坏的那个。
然后,苏格拉底又提出畏惧或恐惧这种情感的定义:等待恶的到来。
可是,人是趋利避害的,不是舍好趋坏的,所以没有谁在有可能面对不令他畏惧的事情的情况下,还要自愿去求取面对那些令他感到畏惧的事情。
而且,前面已经论证过,一个人认为,他畏惧的事情是坏的事情,而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去求取他认为是坏的事情。
二、苏格拉底:它们是德性的组成部分,还是德性的不同名称?(二十二)
“既然这样子假定了这些,”我说,“普罗狄科和希庇亚啊,就让这位普罗泰戈拉给我们辩护一下他最初的回答何以正确吧,而绝不是他最初说的那个。”
“当时他说,德性有五个部分,没有一个有如另一个,每个都有自己属己的能力。我说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后来说的:四种德性彼此颇为相像,而有一种德性与其他德性完全不同,这就是勇敢。”
“他当时说,如下证明认识到这一点——‘你会发现,苏格拉底,世人们极为不虔敬、极为不正义、极为不节制、极为无学识,却极为勇敢。由此你会认识到,勇敢与德性的其他部分非常不同。’”
“当时我简直对这回答非常诧异,我同你们讨论过刚才讨论的这些后,就更诧异了。我当时问这个人,是否他说勇敢的人是大胆的人,他说,是的,而且他们甚至是急切、猛进向危险的人。你还记得吧,普罗泰戈拉,当时你这样回答这些问题。”
他同意他说过。
“那好,”我说,“对我们说说,你说的勇者急切面对是的什么?是懦夫面对的那个吗?”
他说不是。
“那么,懦夫面对别的东西?”
“是的。”他说。
“是否懦夫趋于安全的事情,勇者会趋于危险的事情?”
“的确,苏格拉底,世人的说法如此。”
“你说得对,我知道他们这样说。”我说,“不过,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问:你,即你说勇者急切地趋向什么事猛进?他们所趋向的是危险的事情,即他们认为这些事情危险,抑或认为这些不是危险的事情?”
“但这一点嘛,”他说,“你刚才说的那些道理已经证明不可能。”
因为前面证明了,不管是谁,都是趋利避害的,永远不可能舍好趋坏,而危险的事本质就是坏的事情。
“你的所言甚是,”我说,“所以,如果这一点已经正确地得到证明,就没谁会去求取面对自己认为危险的事情,因为被自己征服、受自己支配的人都不是无知的。”
他同意。
“不过,所有人都会趋向令他们安心的事情,不论是懦夫还是勇者,在这一点上,至少懦夫和勇者求取面对的是同一件事。”
何谓“安心的事情”?
就是令人心安的事,归根结底是结果好的事情。
“可是实际上,苏格拉底,”他说,“懦夫和勇者所求取面对的事情完全相反,譬如说,勇者愿意上战场,懦夫却不愿意。”
“那么,”我说,“上战场是高尚的事情还是可耻的事情?”
“高尚的事情。”他说。
“既然是高尚的,依据之前的论据,它也就是好的;毕竟,我们已经同意,所有高尚的行为都是好的行为。”
“没错,我一向觉得如此。”
“这才正确嘛,”我说,“可是,你说哪种人不愿意上战场,即不愿做既高尚又好的事呢?勇者还是懦夫?”
“懦夫。”他说。
“是吧,”我说,“上战场既是高尚和好的,那么也是快乐的?”
“我们对此一定会表示同意。”他说。
“那么,懦夫岂不是自愿不趋向于更高尚、更好、更快乐的事情?”
“不过,如果我们也承认这个说法,”他说,“我们就势必要推翻先前都同意过的说法了。”
“再看那个勇者会做什么呢?他岂不会去求取更高尚、更好、更快乐的事情?”
“必然得同意这一点。”他说。
“那么,一般而言,那些勇者如果恐惧的话,他们不会恐惧丑的恐惧,也不会对丑的大胆胆儿大吧?”
“你说的是真实。”他说。
“如果他们不丑,岂不就美、高尚?”
他同意。
“如果他们美、高尚,岂不就是好?”
“是的。”
“反过来,岂不是懦夫或莽夫或疯癫的人既恐惧丑的恐惧又对丑的大胆胆儿大?”
以上苏格拉底要表达的是,勇敢并不意味着不畏惧,而是意味着正确的畏惧,勇者有的仅是高尚的畏惧和高尚的安心,这是快乐的畏惧和快乐的安心。而懦夫或莽夫有的则是低俗的畏惧和低俗的安心,或者说不快乐的畏惧和不快乐的安心。
为什么苏格拉底现在要引出莽夫或疯癫的人呢?
刘小枫在注释中指出,莽夫体现为急切地要去任何战场,哪怕是愚蠢的、不正义的战争,而勇者的安心仅仅涉及有理由的正义的战争,这意味着,勇敢与智慧和正义分不开。
他同意。
“他们对丑的、坏的事情胆儿大、猛进,岂不恰恰是由于没见识和无学识?”
这是对前面论证的总结,也就是懦夫并不知道为了正义的理由而死得高尚,莽夫并不知道为不义的理由而死得低劣。
“正是如此。”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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